林昊盘膝而坐,周身气息与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经过近十日的持续“渗透”与“分解”,岩壁上那片古老禁制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水波般的涟漪此刻剧烈震荡,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韩小七站在不远处,难得没有喝酒,眼神锐利地盯着禁制变化,低喝道:“就是现在!集中一点,全力分解核心节点!”
林昊眼中精光一闪,体内吞噬玄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再是细丝般的渗透,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灰黑色能量尖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狠狠刺向禁制能量循环最核心、也是他最熟悉的一个节点!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传来!那坚韧的禁制光幕,在灰黑色能量尖锥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热刀的牛油,瞬间被破开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缺口边缘能量紊乱,发出噼啪的爆鸣,但并未立刻愈合!
“进!”韩小七喝道。
林昊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幽影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影,如同鬼魅般从那缺口一闪而入!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身后的禁制光幕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嗡鸣,猛地收缩,缺口瞬间弥合,恢复了原状,只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数分。
洞府内一片昏暗,只有那具盘坐的白骨和悬浮的黑色玉简散发着微光。空气凝滞,带着陈腐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
林昊警惕地扫视四周。石室不大,除了一桌一蒲团,便是那具白骨。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与那“恨”字同源的潦草字迹,充斥着怨毒与不甘。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枚悬浮的黑色玉简上。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再次调动吞噬玄脉的力量,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能量,如同触手般,缓缓探向玉简。
这一次,那层无形的隔膜并未出现。噬之力接触到玉简的瞬间——
“嗡!”
玉简猛地一震,表面的漆黑如同潮水般褪去,显露出内部无数细密如虫蚁、扭曲蠕动着的暗金色符文!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侵蚀与毁灭意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缕吞噬之力,悍然冲入林昊的识海!
“呃啊!”
林昊闷哼一声,只觉得头颅仿佛要炸开!无数诡异的符文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试图将他的意识拉入无尽的黑暗与疯狂!这些符文,与他认知中的所有文字、阵纹都截然不同,它们仿佛是“活”的,带着自身的意志,充满了对现有规则的蔑视与破坏欲!
就在林昊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疯狂的恨意与混乱信息吞噬时,他丹田内的吞噬玄脉猛地自发加速旋转!一股清凉、却能吞噬万物的气息逆冲而上,护住了他的核心意识,并将那些冲击识海的混乱信息强行梳理、镇压、部分“消化”!
剧烈的头痛缓缓平息,林昊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后背,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他“看”清了脑海中那七十二个不断沉浮、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金色蚀文。
“怎么样?没变成傻子吧?”韩小七的声音隔着禁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昊定了定神,将《蚀文录》的情况简略告知。
“蚀文?”韩小七的声音带着惊讶,“没想到是这东西……小子,你这运气,真是……这东西是双刃剑,用好了能让你在同阶中横行无忌,用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倒是挺配你那吞噬玄脉。”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得到了,就是你的机缘。试着临摹第一个蚀文,就用你那铁木重剑当笔,在地上画。记住,用你的吞噬玄力去引导,去感受它的‘意’,而不是单纯模仿其‘形’。老子在外面给你护法,撑不住了就吱声。”
林昊依言,拿起沉重的铁木重剑,以剑尖为笔,运转吞噬玄力,小心翼翼地,开始在地面上临摹脑海中第一个,也是看起来最简单的一个蚀文——“蚀”
仅仅是起笔的瞬间,林昊就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变得躁动不安,手中的铁木重剑仿佛沉重了数倍,一股无形的阻力作用在剑尖之上,阻止着他勾勒这个违背常理的符文!
他咬紧牙关,吞噬玄力奔涌,强行推动剑尖!剑尖划过地面,留下的并非刻痕,而是一道散发着微弱吞噬之力的、扭曲的灰黑色能量轨迹!
随着蚀文的笔画逐渐成型,石室内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温度下降,一种令人心悸的侵蚀感弥漫开来。那具白骨掌心中的黑色玉简,微微震颤,似乎在与林昊临摹的蚀文产生共鸣。
“嗡!”
那个由灰黑色能量构成的、扭曲的“蚀”字,猛地亮起一道幽光,随即骤然收缩,然后无声无息地湮灭!湮灭的中心,地面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同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块的孔洞!
林昊看着地上那个孔洞,心中震撼。这蚀文的力量,果然诡异而强大!但也极其危险,无论是修炼时的精神污染,还是对力量的恐怖消耗。
他盘膝坐下,服下一枚韩小七之前给的、用于恢复神识的“清心丹”
洞府之外,韩小七感受着里面传来的那股诡异的侵蚀波动,灌了一口酒,喃喃自语:“蚀文现世……这青云宗,怕是又要起风浪咯。小子,你可别真把自己给‘蚀’没了。”
远远已能望见千帆坊市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轮廓,以及港口区桅杆如林的盛况。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与各种货物、香料混杂的奇特气味。
夜辰一行人却并未放松警惕。落鹰涧的爆炸虽解决了追兵,但谁也不敢保证暗影阁没有后手。
马车内,苏渺依旧在兴奋地复盘着她的“艺术杰作”,并试图说服夜辰让她在抵达目的地前,再实验一个小型的、安全的动态灵纹。
就在这时,夜辰瞳孔猛地一缩!
前方官道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满脸皱纹、正佝偻着身子捡拾柴火的老妇人,看似寻常,但在夜辰那经过星神本源洗礼的感知中,却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并非杀气,而是一种……拟态与伪装!
“小心!”夜辰低喝,同时猛地一拉缰绳,停下马车。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一时间,那“老妇人”抬起了头!她的脸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佝偻的身躯挺直,一股属于玄脉境初期的阴冷气息爆发开来!
她手中那捆柴火猛地炸开,露出一柄细长、涂着幽蓝色剧毒、如同毒蛇獠牙般的“蜂刺短剑”
这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老妇人”说,暗影阁的“千面狐”身形如同鬼魅,速度快得惊人,手中蜂刺短剑化作一道幽蓝寒光,直刺夜辰咽喉!她选择的时机、角度,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
“星盾!”
夜辰临危不乱,左手快速结印,身前瞬间凝聚出一面由璀璨星辉构成的、直径约两尺的圆形盾牌!
然而,千面狐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击被挡,她手腕一翻,短剑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划过数道诡异的弧线,从不同角度刺向夜辰周身要害!剑尖划破空气,带起阵阵腥风!
夜辰脚下步法变幻,手中“流光”软剑已然出鞘,剑身流淌星辉,化作一片绵密的光幕,将自身护得水泄不通!
“叮叮叮叮……!”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如同爆豆般响起!星光与幽蓝毒光不断碰撞,在官道上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和腐蚀性的毒斑。
夜辰眉头紧锁。这千面狐的身法诡异,剑招歹毒,更麻烦的是,她的气息和攻击节奏在不断微调、变幻,试图扰乱他的判断和星力感应。若非他星神本源对能量本质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恐怕早已着了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辰心念电转,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微微向后一让。
千面狐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如此良机她岂会错过?幽蓝短剑如同毒龙出洞,直刺夜辰左肩!
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夜辰眼中寒芒大盛!他不闪不避,左肩处星光骤然凝聚,硬生生以护体星力承受了这一剑!
“噗!”
短剑刺入半寸,幽蓝毒素瞬间侵入!一股麻痹与剧痛传来!
但与此同时,夜辰的右手动了!“流光”软剑如同蛰伏已久的星光长龙,以一种超越之前任何一招的速度与精准,后发先至,直刺千面狐因攻击而露出的、胸口檀中穴的微小破绽!
千面狐脸色剧变,她没想到夜辰如此狠厉,竟以伤换命!她想要回防,却已来不及!
“嗤!”
寒星般的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她的檀中穴!高度凝聚的星力瞬间在她体内爆发开来!
“噗——!”
千面狐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怨毒。她身上的拟态伪装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显露出一张苍白而妖艳的中年女子面孔。她踉跄后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遭到了重创。
她怨毒地瞪了夜辰一眼,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袖中一枚“血影遁符”
“嘭!”一团血雾炸开,千面狐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官道旁的密林之中。
夜辰没有去追。他脸色微微发白,左肩的伤口处,幽蓝毒素正在缓慢蔓延,带来阵阵麻痹与刺痛。他迅速点穴止血,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百草解毒丹”
丹药入腹,一股清凉气流涌向伤口,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蔓延,但要彻底清除“蓝颜醉”,还需更专业的治疗。
马车内,苏渺和两名外门弟子早已吓得面无血色。他们刚才甚至没完全看清交手的过程,只看到星光乱闪,然后那杀手就吐血逃遁了。
“夜…夜师兄,你没事吧?”一名外门弟子颤声问道。
夜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千帆坊市的方向,沉声道:“无妨,皮外伤。我们加快速度,入城!”
他必须尽快将苏渺安全送达,然后处理伤口,并将暗影阁派出“千面狐”这等棘手杀手的情报上报。这次的护送任务,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双星各自的道路上,都开始触及更深层的暗流与更诡异的传承。命运的轨迹,在危机与机缘中,继续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