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楼的茶室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上好的龙井已经失了热气,在青瓷杯中漾着一圈圈冷寂的波纹。
孙少华和赵秀妍并肩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在他们面前,赵馆主的身影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胡闹!”赵馆主骂道,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准许你们去后山的?还去找什么密道,你们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吗?”
赵秀妍抬起头,那张往日里总是带着娇俏笑意的脸庞,此刻满是倔强与失望。
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颤斗道:“原来父亲和郑教头,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正派。你们居然在修建那种邪法阵法,还……还用活人去做‘活计’!”
赵馆主闻言,身子猛地一震,他闭上眼,仰头长叹。
茶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吹得竹帘轻轻作响。
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目光里满是疲惫与痛心:“秀妍,难道我说的话,你现在都不听了吗?”
孙少华能感觉到,赵馆主压抑的怒气正在节节攀升,他急忙伸手,轻轻拉了拉赵秀妍的衣袖,低声劝道:“秀妍,别再说了……”
可赵秀妍却象是被触动了逆鳞,猛地挣脱了他的手,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赵天龙的视线从女儿倔强的脸上移开,声音冷得象冰:“我做的事,用不着你们来操心。你们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知道得太多,死得更快。”
这句话象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赵秀妍的心里。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大声喊了出来:“难道父亲还想杀了女儿不成?”
“你!”赵天龙气血上涌,猛地扬起手掌。
那只能开碑裂石的手掌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他怒吼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从今日起,你被禁足,不许出门!还有孙少华,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准踏出漕帮武馆的大门一步!”
说完,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投向深沉的夜色,声音里淬满了寒意:“那个程栋,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
夜风呼啸,程栋的身影在漕帮武馆连绵的屋檐上飞速移动。
他先是朝着后山的方向疾奔了一段,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折返回来,向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赶去。
顾四郎那番话在他脑海中掀起的波澜还未平息,他心中五味杂陈,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理清思绪。
就在他即将跃过一片练武场上方的屋顶时,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气浪,如同决堤的洪峰,猛然从前方汹涌袭来!
那股力量霸道绝伦,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一股爆音,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半空中掀飞出去。
程栋心中大骇,急忙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双脚重重踏在墙面上,卸去那股冲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重新站定在房顶之上。
瓦片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屋脊上,赵馆主正负手而立,一双虎目在月光下怒意勃发,死死地盯着他。
“程栋!”赵馆主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寂静的夜里炸响,“我本看你天赋异禀,且心性沉稳,才破格将你留在武馆着重培养,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性不定,惹出这般滔天大祸!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话音未落,赵馆主已然出手!
他只是袍袖一拂,一股沛然雄浑的内力便如狂风般席卷而出。
那股力量所过之处,屋顶上的瓦片被成片地卷起,在半空中便被无形的气劲震得粉碎,化作漫天碎粒!
程栋先是不自觉得愣了一下,然后他拼尽全力,将丹田内开元境三阶的气旋催动到极致,同时调动起那高达160点体质所蕴含的磅礴气血之力,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才勉强抵挡住这股仅仅是馀波的威力。
要知道,赵馆主可是灵动境五阶的顶尖高手,而他现在仅是开元境三阶,这中间整整相差了一个半大境界,如同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但程栋也不会束手就擒,他连忙开口,试图解释:“馆主,您听我解释!”
赵馆主的身影却如鬼魅般逼近,声音愈发凌厉:“你无需解释!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我猜你肯定去了后山,见到了某些人,还自以为是地惹出了这些事端,甚至把我女儿都牵扯了进来!”
话音未落,他已飞身向前,一掌拍出,简单直接,却带着封锁一切退路的磅礴气势。
程栋深知仅凭自身修为难以对抗,电光石火间,他心念一动,通天箓的神通已然发动。
他双手在身前急速掐诀,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淡金色的符文凭空而生。
“赤炎为骨,阳气为魂,敕令天地,火灵现形!”
“敕!”
一声低喝,一张燃烧着烈焰的火符瞬间成型,呼啸着迎向赵馆主那石破天惊的一掌。
轰!
火焰与掌力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炽热的气浪混杂着破碎的掌风向四周扩散,将更多的瓦片掀飞。
程栋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向后疾退,同时双手不停。
“一化为众,众衍无穷,符火分光,疾!”
一张又一张的火符在他身前凝聚、飞射而出,或化作火蛇缠绕,或变为火鸟扑击,一时间竟将赵馆主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熊熊火光之中。
赵馆主眉头一皱,他一掌拍散一条扑面而来的火蛇,另一只手隔空一抓,便将三枚火球捏爆在半空。
他发现自己一时间竟难以拿下这个小子。
这火符神通来得蹊跷,威力更是着实不容小觑,远超开元境应有的水准。
他连续数次试图突破火符的封锁,都被程栋用刁钻的角度和层出不穷的符录组合给挡了回来。
两人兔起鹘落,身形在屋顶上快速交错,转眼间已过了十几个回合。
赵馆主心中愈发惊异,这小子是从何处得来这般神妙的法门?其威力之强,操控之精妙,完全不象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所能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