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程栋指尖迸射出的数枚火符如同流星般呼啸而至,即将把自己吞没,那郑教头身形猛地一晃,竟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火球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在后方的墙壁上留下几片焦黑的印记。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两道矫健的身影从左右两侧疾冲而至,剑光如匹练,一左一右封死了郑教头所有的退路。
赵秀妍和孙少华终于赶到!
“锵!锵!”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三人瞬间交手数个回合。
赵秀妍一剑快过一剑,剑尖直指郑教头周身要害,她厉声喝道:“果然是你,郑教头!当初在桂宴楼,那个想要置程栋于死地的黑衣人,就是你!我就说那身法眼熟,你这个阴险小人!”
孙少华的剑法则势大力沉,每一剑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他同样双目赤红,嘶吼着质问:“郑教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炼体阁下的那些人……那些惨状……都是你干的吗?”
面对两名弟子的夹击与质问,郑元昌那张平日里还算和善的脸庞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突然爆喝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暴躁与不耐:“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崽子,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他体内内力轰然爆发,一股雄浑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赵秀妍和孙少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被这股气浪震得气血翻涌,跟跄着倒退数步,险些站立不稳。
趁此空隙,郑元昌不再恋战,转身一跃,脚尖在屋檐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竟如同一只大鸟般拔地而起,御气踏着连绵的屋顶,径直朝着后山的方向飞掠而去。
程栋见状,眼神一凝。
他如今已达开元境第三阶,同样具备了御气飞行的能力。
他没有丝毫尤豫,同样施展轻功,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起,也学着郑教头的样子,脚踏屋顶,向着后山的方向疾驰追去。
风在耳边呼啸,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山林间飞速穿梭。
他们的双脚几乎不在树梢上停留,只是轻点一下那些随风摇曳的枝叶,便借力再次向前掠出数丈之远。
“郑教头,你别跑!”程栋在后方沉声大喝。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沿着树顶一路飞掠至后山山腰。
就在这时,前方的郑教头身形忽然一顿,接着向下飘落,稳稳地站在了一块被竹林环绕的平整空地上。
程栋紧随其后,也落到了这片空地之上。
他目光一扫,只见郑教头落地之后,竟是恭躬敬敬地站到了一名男子的身后,然后才回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
那名男子身旁摆着一张考究的太师椅,他正安然地坐在上面。
此人面容清秀,甚至可以说有些俊美,身着一袭素白的华服锦袍。
他身侧还有一个小巧的紫檀木茶几,上面温着一壶清茶。
此刻,男子正端起一杯茶,姿态优雅地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皮,斜睨了程栋一眼。
在男子的身后,还静静地站着四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的随从,他们气息沉稳,一看便知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程栋见此情景,不由得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那锦袍清秀男子便放下了茶杯,声音平淡地说道:“不必再追了。有我在,你动不了他。”
程栋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们是谁?”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回应道:“在下顾四郎,乃是这交州天美山庄的庄主。”
程栋的目光在郑元昌和顾四郎之间来回扫视,又问:“你和郑元昌究竟是什么关系?”
“郑元昌为我做事。”顾四郎的语气轻描淡写,“不光是他,你们漕帮武馆的赵馆主,也为我效力。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怎么可能?”程栋心头剧震,脱口而出,“我们漕帮武馆可是安河县最大的武馆,怎么会听命于你一个小小山庄的庄主!”
“哈哈哈……”顾四郎闻言,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笑声在竹林间回荡,“小朋友,看你的样子,是初来乍到吧?你居然不知道我顾四郎的名号。在这交州地界,莫说是你这安河县的县太爷,就算是交州知府,见了我,也得让我三分。更何况,区区一个漕帮武馆?”
程栋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此人言语间流露出的气焰,绝非虚张声势。
他必定背景深厚,远非自己所能想象。
不过,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不想在此事上深究,只是说道:“我没打算找你的麻烦,也不是非要为难郑教头。我只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我们的教头,为什么当初要杀我?”
话还没说完,顾四郎又悠悠地接口道:“而且,这后山上的炼体阁,阁楼下面用很多人做‘养料’,对吧?”
程栋瞳孔一缩,道:“这你都知道?”
顾四郎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笑得愈发开怀:“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别以为你们偷偷摸摸地潜入后山密道,我就一无所知。”
程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不禁赞道:“顾四郎果然手段厉害。”
顾四郎道:“你看到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些人之中,都是作恶多端之辈,有人贩子、杀人犯,还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官员。炼体阁确实有一个法阵,能够抽取精气,让身处其中的人修炼速度大幅提升。不光郑元昌,你们的赵馆主也用过。既然有这么大的好处,自然就得有人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由这些恶贯满盈的家伙来承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那些人固然可恶,”程栋沉吟道,“但用如此邪恶的阵法来修炼,总归不是正道所为。”
“你懂什么?”顾四郎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轻篾,“你是没见过这些人做的恶事!你要是亲眼看到那些贪官污吏是如何鱼肉百姓,贪赃枉法,难道你不希望他们死吗?这天下,有多少百姓日夜盼着他们死!”
程栋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所以,你们从各地搜罗那些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人,将他们囚禁于此,用作法阵的材料,对吧?”
“小兄弟,你果然聪明。”顾四郎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程栋忽然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事,我也痛恨这些人。这件事,与我无关。”
顾四郎却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追问:“哦?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郑教头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程栋的回答干脆利落,“我不想知道。”
顾四郎轻笑一声:“你都已经追到这里了,看样子,刚刚都要对你的师傅动手了。”
他顿了顿,看着程栋戒备的神情,继续说道:“怎么了,小兄弟,你怕了?”
程栋冷哼一声,不屑道:“笑话。要说便说,我可不怕。”
顾四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缓缓开口:“你或许会奇怪,为何我一个天美山庄的庄主,竟有如此通天的能耐?你要知道,我可不单单是有钱,我手下,更是有人。你也清楚,如今国家局势不稳,外族屡屡骚扰边境。想当年,十五年前,咱们大宁王朝何等强盛,可如今,周边的蛮族竟都能骑到咱们的头上来作威作福,你可知是为什么?还有,咱们周边那几座原本繁荣坚固的城池,如今为何都被打得破败不堪,你又可知其中缘由?”
程栋毫不尤豫地答道:“自然是因为腐败。这政权从根子上,就已经太过腐朽了。”
“没错!”顾四郎一拍大腿,眼中射出锐利的光,“就因为这世道腐朽不堪!贪官污吏横行,商人们奸猾狡诈,当官的不为百姓做主,一心只想着谋取私利、贪赃枉法!再加之当今皇帝软弱无能,偏又虚荣好面子,这才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宁王朝,弄到今天这般田地!”
程栋听得心惊,忍不住提醒道:“幸好咱们现在是在这后山竹林里,你这般言论要是被外人听了去,可是要问你一个大不敬之罪的。”
顾四郎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那又怎样?我现在且问你,难道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程栋闻言,竟也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想拉着我一起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