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头那张笑眯眯的脸，在饭堂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既格外亲切，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程栋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象极了前世上班时，那位总是和颜悦色地拍着他肩膀，转头却在会议上把他批得体无完肤的老板。
程栋客气地问道：“郑教头，天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教头摆了摆手，依旧那副笑容可鞠的模样，说道：“不急着走。来，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算是给你开的小灶。”
程栋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人脸痞老板”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清淅。
这怎么看都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眼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程栋只能压下心头的嘀咕，脸上挂起恭顺笑容：“那就劳烦郑教头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饭堂，朝着武馆后山的方向走去。
夜色深沉，月光被浓密的树冠筛成斑驳的碎影，洒落在蜿蜒的山路上。四周丛林寂静无声，只有晚风吹过林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几分幽静。
走在前面的郑教头忽然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罚他们罚得太狠了？”
程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措辞：“弟子不敢妄议教头。”
“哈哈哈，”郑教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林间，“有什么不敢说的。其实啊，我那是故意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自诩天之骄子，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却总爱干些欺负弱小、拉帮结派的蠢事。不敲打敲打，以后怎么成大器？不过嘛，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可知，之前在投票时，我和廖武师曾经吩咐过中级弟子们好好投票？”
“啊？我不知道啊。”程栋惊讶。
“量你也不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管你武道再厉害，也难免有人妒忌你，钻了漏洞，把你选下去。”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做法。强者，不就是要碾压一切的吗？”程栋却道。
“笑话。”郑教头冷笑了一声，“这个世道，你以为什么是实力？你根基都不稳。你要知道，权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等你武道足够高，至少超过了我们，比我们更有实力，那时你才可以制定规则。”
“再说，碾压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幼稚。别忘了，一山还有一山高。”
程栋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来，他觉得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说服力。
他心里更加犯嘀咕，这老狐狸真是老狐狸。
没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处小小的阁楼前。那阁楼通体由黑木建成，飞檐翘角，在月色下象一头蛰伏的墨色异兽。
郑教头指着阁楼，道：“就是这里了。”
他转过头，看着程栋：“这个地方叫炼体阁，整个武馆，除了我和馆主，能打开它。”
说着，郑教头走到阁楼前，双手按在厚重的木门上，沉喝一声，缓缓推开。
“吱呀——”
门开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布置简洁，地面上刻画着复杂的花纹。
角落里立着几排书架，上面零散地放置着一些书册。
程栋的目光被阁楼中央的景象吸引了。
那里有一个蒲团大小的打坐台，坐台四周，散乱地摆放着一些色泽各异的石头，这些石头明明暗暗，似乎本身就是一个高能量场。
而在坐台周围，还竖着几根合抱粗的黑木柱子。
他抬眼望去，阁楼的穹顶并非封闭，而是由细密如折扇骨架的格栅构成，清冷的月光通过格栅，在法阵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整个阁楼弥漫着一股沉静的木香。
然而，更让他觉得诡异的是，那几根黑木柱子之间，竟用儿臂粗的黑色铁链相互连接着，铁链上还挂着几个锁扣，这场景让他背脊莫名一凉。
程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郑教头，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这就是炼体阁的奥秘所在，一个能聚拢元气、淬炼肉身的法阵。”郑教头背着手，说道“也是我们武馆真正的闭关修炼之所。在这里打坐修炼，一日抵得上外面十日。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先天道体，只要在这里待上些时日，我保证你能一举冲破淬体境的桎梏，踏入开元境！”
“武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程栋由衷地惊叹道。
“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郑教头颇为自得地说。
程栋连忙摆手：“这东西太贵重了，教头，我一个陪练，可不敢接受。”
“哎，你不用顾虑这些。”郑教头大手一挥，不以为意地说道，“馆主现在用不着闭关，我也不需要，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现在就给你用。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咱们安河县所有武馆的大比了。”
程栋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难道馆主和教头是把宝押在我身上了，这是在对我进行风险投资？
郑教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先天道体，百年难得一见。说句实在话，若你不是以陪练的身份进来，哪怕你身无分文，只要往馆门口一站，我们也会把你当宝贝一样请进来，免费教导你。谁能想到，你小子偏偏走了陪练这条路。不过这也无妨，这武馆里，我说了算，馆主说了算。我说你是弟子，你就是弟子，说给你转正，就能给你转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提升武道境界。一个月后，我们希望你能代表我们漕帮武馆出战。”
程栋听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问：“可是……武馆里有那么多优秀的高级弟子，像孙少华、赵秀妍，还有苗泽他们，论资历论背景，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新来的陪练去吧？”
“他们？”郑教头嗤笑一声，不屑道，“他们那些，不过是些普通资质的凡人罢了，爹娘给的天赋就那么点，再怎么修炼，这辈子撑死了也有的顶。你可不同，你是先天道体，修炼速度是常人的三倍！这么好的苗子，我们武馆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就是要让你在这次武馆大比中一鸣惊人，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能在短短三个月内达到何等恐怖的境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程栋，是千年不遇的先天道体！”
郑教头越说越兴奋，双眼都在放光：“然后，我们武馆会倾尽所有资源，把你培养成安和县，不，整个交州最有名的武者，甚至是名震天下的教头！到那时，我们漕帮武馆才能真正地站稳脚跟，再没人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找麻烦？难道现在还有人敢欺负漕帮武馆？”程栋不解地问。
“哈哈哈！”郑教头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们漕帮只是个普通的江湖势力？小子，你要记住，江湖中人，终究大不过官府。你知道最近新上任的那个安县长吗？”
“知道，几天前我在街上还碰到他出行，那场面，威风得很。”程栋回想起那日的仪仗，点了点头。
郑教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冷哼道：“这个安县长一来，咱安和县，可就不太平喽。”
程栋更疑惑了：“一个小小县长，漕帮在安和县势力这么大，怎么还会怕他？”
“你懂什么。”郑教头瞥了他一眼，“在这县里，县长就是天，权势大得很，简直就是土皇帝。好了，先不跟你说这些了，你赶紧开始练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