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人而异。”郑教头解释道，“资质好的，三五年或可功成。资质差的，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卡在皮膜、经穴这两个最初的阶段都大有人在。至于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程栋心中了然，对别人来说是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苦功，对他来说，可能也就是多吃几顿饭的事。
“突破淬体境后，便是开元境。”郑教头的声音继续在院中响起，“这一境界，讲究的是引气入体，沟通天地元气，在丹田之中凝聚本命气旋。再往后，便是灵动境，需要感悟天地法则，引入天地之力。这两个大境界，也同样各自分为五小阶。”
程栋听得如痴如醉，一个大胆的冒了出来：“敢问教头，您现在是什么境界？”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冒犯，但郑教头似乎心情极佳，并未在意。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灵动境，第三阶——化物。”
他又指了指：“至于王武师，他是开元境，第二阶——凝气。”
程栋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是开元境二阶的王武师，在他眼中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这位灵动境三阶的郑教头，实力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难怪，难怪自己在他手下，连一丝一毫还手的馀地都没有，完全是被戏耍的份儿。
“那……这么说，这武馆里，最厉害的人就是您了？”
郑教头闻言，又笑了，他摇了摇头：“不是我。”
他眼中闪过一抹崇敬。
“武馆里最厉害的，是馆主。他老人家早已臻至灵动境第五阶——问道之境，距离那传说中的超凡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馆主！
灵动境五阶！
他今天才终于明白，这个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漕帮武馆，究竟藏着怎样的水深。
王武师这样的开元境武师有好几位，有郑教头这位灵动境高手坐镇，其上，更有灵动境巅峰的馆主深藏不露。
而这，还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三流武馆！
那二流的，一流的，乃至那些雄踞一州之地，俯瞰天下风云的顶尖宗门，又该是何等气派，何等光景？
一时间，程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叫嚣，热得发烫，他恨不得立刻就冲回饭堂，干上三大碗米饭，将体质点满，然后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用自己的双眼去亲眼看一看这波澜壮阔的武道世界！
他看着眼前这位郑教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蔓延。
灵动境三阶……化物境……
听起来很厉害。？
一个月？
还是……半个月？
……
郑教头看着眼前少年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炽热得惊人。
他只当是程栋被“先天道体”和武道世界的波澜壮阔所震撼，心中暗自点头。
少年人，就该有这股子冲劲和锐气。
可随即，他话锋一转。
“可惜啊……可惜了。”
程栋心头一跳，瞬间降温。
可惜什么？
“你资质再好，悟性再高，终究只是个陪练。”郑教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武馆的那些上乘功法，那些淬炼经穴、骨髓的秘药，那些冲击更高境界的法门，都与你无缘。”
“你空有宝山，却无门而入，岂不可惜？”
这一番话，让程栋彻底冷静下来。
是啊，他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陪练，说得好听是武馆的“陪练师弟”，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人肉沙包，是武馆里最底层的存在。
就算他顶着“先天道体”的名头，又能如何？
武馆的内核资源，永远不可能向一个外人倾斜。
看着程栋脸上那由狂喜转为黯然的神情，郑教头心中愈发满意。
这小子，不仅天赋异禀，更难得的是能听得进话，沉得住气。
“教头说的是。”程栋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我能有今天，已经是上天眷顾。武馆的师兄们，也都是克苦努力之人。”
他这话，说得谦卑，却也坦然。
郑教头闻言，竟是笑了，指着程栋，对一旁的王武师道：“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子的心性，比外面那些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膏粱子弟，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王武师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教头谬赞了。”程栋连忙躬身。
“不是谬赞。”郑教头摆了摆手，“你这小子，我倒是看对眼了。以后在这武馆，只要有我郑某人在一天，定会帮你谋一条出路。”
程栋猛地抬头：“教头，我……我没钱。”
在他朴素的观念里，想要别人帮你，就得付出代价。而他除了这条烂命，一无所有。
“钱？”郑教头嗤笑一声，“老子要是图你的钱，今天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他朝程栋招了招手：“你过来。”
程栋不明所以，迟疑着上前两步。
郑教头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那温热的气息吹在程栋的耳廓上，让他浑身一激灵。
“小子，你听好了。”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武馆里。”
“你现在是中级陪练，月钱五十文。等你什么时候能把所有人都打服了，我就做主，让你晋升为高级陪练，月钱翻倍！”
程栋的心脏砰砰狂跳。
“不要急，一步一步来。陪练的身份，只是暂时的。等时机一到，我会想办法，让你转为武馆的正式弟子！”
正式弟子！
“成为正式弟子，意味着你不再是外人。武馆所有对外开放的功法，你都可以学！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里修炼，用你的‘先天道体’，把那些所谓的‘天才’，一个个踩在脚下！”
“到时候，你将代表我们漕帮武馆，去参加县里、甚至州里的各种比试，去扬名立万！”
“若是你的光芒足够耀眼，被那些真正的一流武馆，甚至高高在上的修仙宗门看中，收为弟子，那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郑教头描绘的未来，象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程栋眼前徐徐展开。
那里有无尽的功法，有数不清的资源，有更广阔的天地，有通往武道之巅的光明大道！
而这一切的起点，竟然就源于今天下午，这次看似是审判，实则是天大机缘的会面！
“扑通！”
程栋双膝一软，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教头提携之恩，程栋……没齿难忘！”
“起来！”
郑教头却是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力道大得让程栋一个趔趄。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别动不动就给我来这套！”他瞪着眼，语气严厉。
他扶着程栋的肩膀，一字一顿，郑重无比。
“小子，记住我今天的话。”
“沉住气，相信我。”
程栋用力地点头，眼框有些发红。
郑教头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负手而立，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悠悠开口。
“安河县一年一度的武馆大比，就在三个月后。”
“那将是你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没有回头，但程栋能感觉到，那是期许，也是警告。
“别让我失望。”
“更别……让你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