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米饭的口感并不算好,颗粒粗糙,入口时甚至有些扎嘴,但程栋早已习惯了这种底层人果腹的食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一筷子一筷子地将饭扒进嘴里,偶尔夹一筷寡淡的野菜,权当是下饭。
风卷残云般,一碗饭很快便见了底。
这些天,随着【六库仙贼】对身体的改造,程栋的饭量也一天比一天惊人。
家里那口半大的米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好在他如今在码头凭着一身蛮力,每日赚的铜板也算可观,暂时还经得住这般消耗。
又是满满两碗压得结结实实的糙米饭下肚,程栋这才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驱散了浑身的疲惫,带来了久违的饱腹感。
与此同时,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半透明光幕,悄然浮现在眼前。
【姓名:程栋】
【年龄:18】
【身份:脚夫】
【神通:八奇技】
【当前领悟神通:六库仙贼】
【体质:6】
【可学习功法:无】
【检测到主人正在进食,因当前无任何功法可转化,进食经验自动转化为体质,体质+02,当前体质为62。】
这个世界的寻常人,体质普遍在两点左右。
而程栋仅仅是靠着这半个月的进食,体质便暴增了四点有馀,达到了常人的三倍之多。
体质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力量,也包括了耐力、恢复力,以及……抗击打能力。
对面的程双双小心翼翼地将碗里最后一粒米饭都刨进嘴里,然后,她慢吞吞地掏出了一个钱袋子。
钱袋子不大,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绣着一朵半开的荷花,她双手捧着,递到了程栋面前。
“哥,这是我……我这半个月帮绣坊的张婶婶绣手帕挣的钱。”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小小骄傲,“虽然不多,只有二十文,但张婶婶夸我手巧,学得快,下个月我肯定能挣更多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那双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大的眼睛里,水汽氤氲。
“哥,双双也能挣钱了,你……你能不能别去码头扛大包了?”她说着,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我听隔壁的王大婶说,码头的活最是伤身,天天扛那么重的东西,会把人的阳寿都折进去的。双双……双双不想哥哥死掉。”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只剩下晚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程栋看着妹妹递过来的那个小小的荷花钱袋,袋子里的二十文钱轻飘飘的,满打满算也只够买四斤糙米。
他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程双双那枯黄的头发,笑了笑,将钱袋子推了回去。
“双双真厉害,都会挣钱给哥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放心吧,双双乖,哥哥答应你,过些天,咱们就不去码头扛大包了。”
他确实没打算在码头当一辈子的脚夫。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更何况,他还身负八奇技这等逆天神通。若真是安于现状,扛一辈子大包,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在这方武道为尊的世界,唯有踏入武道,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才能拥有立足的根本,才能真正受人敬仰,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的计划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无数遍。
在码头做工时,他旁敲侧击,早已将刘管事那贪财好利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他打算用这半个月辛辛苦苦攒下的五百文钱,去敲开漕帮武馆的大门,换一个陪练的身份。
武馆陪练,听着似乎与武馆沾边,实则是个苦差事。
不仅没有一文工钱,每天还要被那些正式弟子当成人肉沙包,拳打脚踢,练习招式。
说得难听些,就是去挨揍的。
但这其中,却藏着一线生机。
那便是陪练可以每日在场,旁听武馆师傅授课。
万一有哪个天赋异禀或是运气好的,从中学得一招半式,窥得武道门径,便能一飞冲天,从此人生坦途。
仅仅是这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就足以让无数穷苦人家的孩子挤破了脑袋。
这一次漕帮武馆放出风声,总共只招五名陪练。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程栋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五百文钱,去“孝敬”刘管事,让他为自己美言几句。
只要有刘管事的引荐,这个陪练的名额,他便有十足的把握拿到手。
翌日,天刚蒙蒙亮。
程栋照例起了个大早,就着灶膛的馀温喝了碗昨夜剩下的稀粥。
他仔细清点了那五百文铜板,用布袋装好,先去了城里的钱庄,将其换成了一小锭约摸半两的碎银。
铜钱太多,目标太大,碎银揣在怀里,不易引人注意。
做完这些,他才脚步匆匆地朝着码头赶去。
等他抵达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脚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哈着白气闲聊,等待着刘管事。
程栋走进人群,立刻有几个相熟的老脚夫过来搭话。
他们大都三十来岁,常年在码头风吹日晒,扛着重物,肩膀大多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萎缩变形,腰背也早早地佝偻了下去,再不象年轻人那般挺拔。
程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地望向路口。
直到那个精瘦的身影出现,所有人的闲聊声都戛然而止,目光投了过去。
刘管事手里依旧拎着那面铜锣,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二三十号人,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宣布今日的活计。
“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批运粮的商船陆续抵达码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船上的粮袋子都搬到岸上指定的地方码好。一袋一文钱,搬完之后,老规矩,在这儿等我来结帐。”
话音一落,人群中响起一片呼声。
有活干,就意味着今天不会饿肚子。
脚夫们立刻散开。
刘管事让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往岸边一放,正准备躺下打个盹,享受一下清晨的江风。
程栋主动走了过去。
他微微弯着腰,轻声唤道:“刘管事。”
“恩?”刘管事正闭目养神,听到耳边的声音,缓缓睁开一条眼缝。当他看清来人是程栋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对于这个年轻人,刘管事印象颇深。
毕竟,码头上象他这个年纪还能坚持下来的本就凤毛麟角,而程栋更是其中最能干的一个。
每天搬的货最多,领的工钱也最多,而且平日里从不与人闲聊,只知埋头做事,踏实得象头老黄牛。
手底下有这么个能出力的年轻人,他想不记住都难。
“是你啊,有什么事?”刘管事坐直了些,语气还算和善。
在他想来,多半是程栋在码头上受了什么欺负,想找自己这个管事的出头。
若是小事,他倒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然而,刘管事没想到,程栋找他,确实是有事相求,却并非码头上的纷争。
“刘管事,是……是关于武馆招陪练的事。”程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听到“武馆陪练”四个字,刘管事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清明了许多。
作为漕帮的小中层,他自然清楚帮内武馆最近缺人手的事情。
只是,想通过当陪练偷师学艺,一朝翻身成为武者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上百个穷小子挤破了脑袋,都盯着那区区几个名额。
他凭什么要单单帮这个程栋呢?
刘管事靠回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慢悠悠地开了口,话里带着几分官面文章的腔调:“哦,这件事啊……难办啊。想进武馆的孩子太多了,个个都说自己能吃苦。这人选嘛,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上面还有执事盯着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