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由检的指示后,工匠们再也顾不上煤炭的漆黑,纷纷挽起袖子动手尝试起来。
朱由检见此情形,转向又被隔的远远的,铁匠张猛说道:
“现在你明白这煤球机该如何制造了,那蜂窝炉就是专门用来燃烧蜂窝煤的。先打造五套相关器具,可能完成?”
张猛连忙向朱由检拱手道:
“陛下,小人明白了,现在就回去与泥瓦匠准备,两天内定能将这些东西打造出来。”
“好,那你等先退下去,准备吧。”
朱由检说完,重新坐回原位,脸上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望着围观的众人说道:
“怎么,诸位难道还猜不出孤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陛下,我坚信您一定是在制作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
这段时间,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表弟刘文炳,一脸信服地回答道,眼神中充满了对朱由检的崇拜。
而那张世泽虽未明说,但是眼神中透露着相同的信息,微微点头。
赵秉彝见状,也急忙站出来说道:
“陛下真是天纵奇才,这法子若能推广,天下百姓都能沾陛下的恩露。”
在场众人皆非愚钝之人,看着朱由检亲自动手完成之后,早已明白此物作用,当下立刻站出来夸奖道。
“哈哈哈,过几日让你们亲眼见见效果如何。”
朱由检说完,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今年冬天,总得让京畿的百姓先暖和起来。”
正当朱由检与刘文炳等人交谈之际,王承恩匆匆走过来,躬身禀报道:
“陛下,工匠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制作完成了,都摆放在地上。”
“好,随朕过去看看。”
朱由检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前往查看。
当看到五十几个与自己刚刚制作的蜂窝煤模样不差的煤球,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他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你们都辛苦了,把这些蜂窝煤摆放在通风之处,等它们晾干。成功后,朕大大有赏。”
“谢陛下。”
等到众工匠行礼完毕后,朱由检便在宫女护卫等人的陪同下,返回乾清宫。
——
北京城,阜城门外秋风瑟瑟,卷着枯草碎屑打在斑驳的城砖上。
酉时刚过,暮色已漫过卢沟桥的轮廓,城楼值守的军士正缩着脖子搓手。
忽然瞥见西南方向扬起一道烟尘,马蹄声穿透风声,越来越近。
“是六百里加急!”
刚才的懈迨顿时消散,旁边正在摆弄弓箭的同伴闻言,也直起身子望去。
只见那骑士肩上斜插的令旗红得刺眼,黄绸镶边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兵部签发的“马上飞递”急件旗。
军士见状,脸色骤变,急忙拔腿跑向另一侧的墙垛边,抓起漆皮剥落的铜喇叭塞进嘴里。
铆足了劲朝城下喊:
“六百里加急——闲人速速避让。”
那声音在城墙上空久久回荡。
城门内侧的值房里,四张方凳支着块破木板,军士正围着掷骰子。
申志亮手气正背,刚输了十个铜板,听见喇叭声浑身一激灵,他那件打了补丁的绵甲还没系好,抓起腰刀就往外冲:
“快让开!六百里加急来了!”
路边摆摊的小贩们慌作一团,卖糖画的老汉手忙脚乱地裹起竹架,收杂货的妇人抱着陶罐往墙角缩。
申志亮眼尖,他瞥见一老头,身着一件破旧的补丁衣裳,头戴一顶歪歪斜斜的毡帽,冲向路口中央,正慌乱地蹲下身子去捡,掉落在地的果蔬。
申志亮心急如焚,急忙上前就是一脚,口中还骂道:
“六百里加急,不要小命了!”
而这老朽被这一脚踹得猝不及防,整个人朝里侧滚去,手中的果蔬也撒落了。
就在这时,那匹六百里加急的驿卒,也正好驾驶着马匹从这快速经过,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那驿卒身上带有明显奔波的痕迹,脸上满是尘土与疲惫。
自从接过这来自西南方向的公文,他从卢沟桥驿站已经三十公里没有停歇过,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全然没有心情关注。
因为明代驿站平均每30里设一处,配备专职“铺兵”驿卒。
传递这种六百里加急公文时,铺兵到达驿站后需要签字留底,登记公文到达时间,明确责任段落;
然后交接给下一名铺兵,由本驿站的铺兵更换马匹接力传递,原铺兵留站休息。
这些驿卒身着统一服饰,肩上背着装着公文与简单行囊的包袱,需要马不停蹄的送达。
“咳咳……”
那名老丈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还在摸索滚远的果蔬。
申志亮这才回过神,看着老汉沾着尘土的花白胡子,心里咯噔一下,他方才情急之下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几个与老丈相熟的小贩,见老丈捂着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登时围住了手足无措的申志亮,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兀那军汉!下手忒狠!看把老丈踹的!”
“就是!今日不赔汤药钱,休想脱身!”
“毛头小子,懂不懂规矩?咱老丈若有个好歹,你吃罪得起?”
申志亮哪见过这等阵仗,脸涨得通红,额头冒汗,握着刀柄的手心也湿漉漉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囫囵话。
他刚从自家父亲手中接过职位,饷银还没领过,哪有钱赔?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
他顿时浑身一激灵,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缓缓转头,见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说道:
“刘伯!”
来人正是今日当值的阜成门百户刘新耀,他年约四旬,满面虬髯,虎目有光,一身半旧的青色棉甲,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刘新耀扫了一眼场中情状,心中了然。
他先是对申志亮微微颔首,随即上前一步,朝那帮气势汹汹的摊贩略一抱拳,声若洪钟:
“诸位乡邻,稍安勿躁,我乃今日城门百户刘新耀,刚刚我那侄儿虽然行为鲁莽但也是一片好心,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这时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众人闻言,声音立马小了很多,不过其中一人斜睨着刘新耀,搬出靠山:
“哼,莫以为披身皮就了不得!爷们儿认得成国公府上的赵大管家!那可是我小舅子拜把子的兄弟!识相的,赶紧掏银子!”
刘新耀闻言刘新耀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坐在地上呻吟的老丈面前。
这老汉他认得,姓王,每日在城门边卖些自产的果蔬。
蹲下身去,语气放缓了许多:
“老丈,你身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