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子含怒一掌拍下。
那一掌，并未裹挟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
它无声无息，却蕴含着足以抹平山川、蒸干大海的规则之力。
藏经阁连同其下的废墟，在这一掌之下，没有爆炸，没有崩塌。
而是从画卷上抹去的字迹，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烟尘散尽。
废墟之中空无一人。
只有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空间波动，正在缓缓消散。
……
道盟，天牢最深处。
一处早已被废弃的囚室中，空间陡然扭曲，苏辰的身影跟跄跌出。
他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
【承道墨砚】漂浮在他面前，原本流光溢彩的砚身，此刻黯淡无光。
苏辰神识探入【小乾坤】空间。
那片原本积蓄了数月，浩瀚如海的墨道本源，此刻已然干涸见底。
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勉强覆盖着空间的底部。
这就是在圣人眼皮底下逃生的代价。
那一次看似潇洒的超短距离“象素化传送”，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能量储备。
苏辰却顾不上肉痛，他还有最后一步棋要走。
他并未就此罢手。
一缕神识跨越空间，落在那片化为虚无的藏经阁废墟之上，留下了一道属于那位“老熟人”巡查使的独特气息。
与此同时。
遥远的归墟之海，某片被混沌风暴笼罩的残破小世界内。
那位正在疯狂查找“平底锅”踪迹的巡-查使，神情忽然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探入自己的储物袋，发现里面莫名多了一块散发着恐怖空间波动的黑色石头。
那石头上，萦绕着与【承道墨砚】碎片极为相似，却又驳杂不堪的气息。
这是苏辰用幻术与墨道本源捏造出的完美膺品。
巡查使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以为这是圣人任务中最关键的信物，是自己一步登天的天赐良机。
贪婪，战胜了理智。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这块石头私吞。
而这一幕，恰好被随行的一位对头家族修士，用秘法窥探得一清二楚。
一场围绕着“假碎片”的血腥内讧，在归墟之海的深处，悄然爆发。
天元城内。
长生子冰冷的目光扫过废墟，轻易便捕捉到了那缕属于巡-查使的气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感应到了归墟之海那边，因碎片气息而引发的剧烈动乱。
这位多疑的圣人，陷入了万年来第一次的判断障碍。
是藏经阁的内鬼监守自盗？
还是归墟那边的外敌声东击西？
亦或者，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连环杀局？
就是这短暂的迟疑。
趁着长生子分心清洗内部、镇压归墟动乱的宝贵时机。
苏辰扶起一旁同样虚弱的天机老人，毫不尤豫地激活了天牢地面上，一道早已铺设好的、伪装成排水沟纹路的阵法节点。
这是“北原物流网”最隐秘的反向传送节点。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天牢之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临走前，苏辰还在牢房的墙壁上，留下了一行用神识刻下的、扭曲复杂的符号。
那是一种纯粹由逻辑与数据构成的，独属于他前世的语言。
片刻之后，长生子真身降临天牢。
他一眼便看到了墙壁上的那行乱码。
以他的境界，破解这种层级的加密信息，不费吹灰之力。
神识一扫，翻译出的意思清淅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未完待续，且听下回分解。】
长生子看着这行充满戏谑与挑衅的文本，却没有象之前那样暴怒。
相反，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褪去，只剩下如万年寒冰般的绝对冷酷。
他意识到，这次的敌人，与以往任何一个都不同。
那是一个能够理解规则，并从根基上动摇规则的存在。
一个……病毒。
长生子站在空荡的牢笼中，对着虚空，下达了一道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斗的命令。
“传令，激活‘净世计划’第一阶段。”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
“既然众生的信仰已被污染，那就……清洗掉。”
“先拿东南局域，天衍宗左近的一座凡人城池祭旗，用百万生魂，修补谎言结界的裂痕。”
既然信仰无法再维持统治，那就用绝对的恐惧。
长须、白发、道袍，这一刻，长生子不再是那个沉迷“动画片”的怪异老头。
他又变回了那个视众生为草芥，视万物为刍狗的窃道者首领。
……
光影流转。
苏辰带着天机老人，出现在天衍宗的密室之内。
宗门内，正因刚刚全歼神火宗主力，缴获了海量资源而陷入一片狂欢。
弟子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功勋点的分配，炼器堂的火光彻夜不息，丹药堂的香气飘出数里。
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苏辰看着这一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将两块【承道墨砚】的碎片缓缓合一。
墨砚表面，混沌气流涌动，一张全新的、却依旧残缺的地图，缓缓浮现。
《上古仙界信道图》。
在地图的尽头，那条模糊的信道入口旁，一个用鲜血画就的骷髅头标记，正在闪铄着不祥的红光。
那里，正是长生子口中，“净世计划”的内核节点所在。
苏辰握紧了冰冷的墨砚。
他转过身，看着闻讯赶来的云浅，以及面色凝重的天机老人，平静地说道：
“通知全宗，一级战备。”
“游戏结束了。”
“接下来……是真正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