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字符在苏辰的识海中炸开。
没有半分情感。
抹杀程序激活。
刹那间，藏经阁的虚空之中，那亿万悬浮的玉简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无数金色的文本从玉简中挣脱而出，化作沸腾的岩浆，化作致命的洪流，朝着苏辰的神识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道可道，非常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一种被扭曲、被篡改过的堂皇正道。
这并非物理攻击。
而是更加阴险的精神污染。
它们企图强行修改苏辰的记忆，篡改他的认知，让他从灵魂的根源上，认同道盟那套虚伪的“圣人之道”。
最终，让他化为这文本狱中又一个沉默的藏品。
苏辰的识海剧烈震荡。
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慌乱。
嘴角反而勾起极尽的讥讽。
“在我面前，玩文本游戏？”
“【承道墨砚】，开启防火墙。”
嗡！
苏辰识海深处的墨砚本体，陡然释放出一道漆黑如夜的圆形屏障。
那无穷无尽的金色字符洪流，凶猛地撞击在黑色屏障之上。
如同泥牛入海。
瞬间被消解，被吞噬。
连涟漪都未能激起。
墨砚，乃文明之载体，是一切文本的祖宗。
用文本来攻击它，无异于用火焰去焚烧太阳。
“无令擅入……检测到非法防御……抹杀等级提升……”
那张由文本构成的巨大脸庞，似乎从未预料到这种情况，机械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可以察觉的卡顿。
整个虚空震动得更加剧烈。
更多的文本疯狂汇聚而来，不计代价地冲击着那道黑色的屏障。
“太吵了。”
苏辰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抬起手，神识在掌心凝聚。
一种荒诞而霸道的规则，在他的意志下被强行构建。
“既然你是信息体，那就尝尝这个。”
“平底锅法则（伪），降维打击。”
他对着那张巨大的人脸，虚虚一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这一掌落下，仿佛是程序员按下了删除键。
它的所有逻辑链，瞬间崩塌。
它的所有意识数据，被强行压缩、拍扁、固化。
那张巨大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疯狂扭曲，急速收缩，最终从高维的存在形态，硬生生跌落凡尘。
啪嗒。
一本厚重、古朴、封面空白的古书，从虚空中掉落。
正好落在苏辰的手中。
冰冷，坚硬，带着纸张特有的质感。
不可一世的守护灵，被他一巴掌拍成了一本实体书。
解决了这个麻烦，苏辰不再耽搁，直接祭出了【承道墨砚】的本体。
嗡——
墨砚本体与那被锁链囚禁的碎片，在虚空中遥遥相对，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两者之间，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宿命引力。
咔嚓！咔嚓！
那些囚禁了碎片万年的符文锁链，一寸寸断裂。
那块碎片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墨砚本体。
轰！
两块碎片在虚空中悍然撞击、融合。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波动，以融合点为中心，疯狂爆发。
整个藏经阁虚空都在这股波动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苏辰的脑海中，也响起了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融合成功！内核模块修复中……】
【解锁新功能模块：‘岁月回溯’。】
【岁月回溯：可消耗大量墨道本源，查看指定局域过去发生的真实影象。】
苏辰的目光落在这片虚空之上，眼中闪过决然。
“岁月回溯！”
他几乎没有任何尤豫，立刻激活了新功能。
【小乾坤】空间内，刚刚积累不久的墨道本源，被抽走了三成。
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流转、倒带。
无数光影交错，最终定格在万年之前的一幕。
画面中，并非传说中正道先贤与邪魔的惨烈大战。
而是一群身穿道盟初代道袍的修士，正围着一块完整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承道墨砚】。
他们在进行某种邪恶而古老的仪式。
将一道道污秽的法则之力，打入墨砚之中，试图将其污染、掌控。
墨砚剧烈反抗，最终在不堪重负之下，轰然碎裂。
在画面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静静站立。
正是年轻时的长生子。
他的眼中，没有后来伪装出的悲天悯人，只有赤裸裸的贪婪，以及对墨砚威能的深深恐惧。
他亲手捡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用无数规则锁链将其封印。
并利用这块碎片溢散出的规则之力，构建了一道笼罩了整个道盟万年的，巨大的谎言结界。
原来如此。
苏辰取走碎片，等于亲手拔掉了道盟这台巨大洗脑机器的插头。
藏经阁内的虚空开始寸寸崩塌。
外界，天元城上空那层祥和圣洁的“圣人金光”，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角灰暗、压抑、充满了末法气息的真实苍穹，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圣山之巅。
正盘膝而坐，试图参悟那“动画片”中高深法则的长生子，猛地睁开了双眼。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下来。
根基被动摇的恐怖反噬，让他遭受了万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创伤。
他顾不得其他，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怒吼。
“谁动了我的根基！！”
空间被他含怒撕裂。
下一秒，长生子的真身，裹挟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直接降临在天元城的上空。
轰隆！
恐怖的威压，将整座天元城都压得向地下沉没了三尺。
藏经阁的废墟，更是被密密麻麻、闪铄着雷光的规则锁链，封锁得水泄不通。
苏辰，已成瓮中之鳖。
他看着手中那本由守护灵变成的空白古书，看着外界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眸，眼中却闪过了疯狂。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删改历史……”
“那我就给全城推送一段‘未删减版’好了。”
他将刚刚“回溯”到的影象，通过【承道墨砚】疯狂增幅，强制接入了尚未完全关闭的【镇界石碑】灵网节点。
“全城弹窗！”
下一秒。
天元城内，所有还幸存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处，脑海中都强制性地弹出了那段被尘封的真相。
初代道盟高层们狰狞贪婪的面孔。
他们击碎墨砚时的邪恶仪式。
以及，年轻的长生子，亲手封印碎片时的那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
一切，都清淅无比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这不是真的！”
“圣人……怎么会……”
“我们……我们信仰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画面仅仅持续了三息，就被暴怒的长生子强行切断。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原本对道盟、对圣人狂热到极致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质疑、惊恐、茫然的眼神，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天元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思想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