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风顺着柴草捆的缝隙往洞里钻。
一股冷意袭来,春桃不由得打个哆嗦,混沌的脑子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刚才那股欲罢不能的热乎劲也散了不少,心里那根软得一塌糊涂的弦“啪”地就绷紧了。
羞耻、恐慌、悔恨、还有万一被人撞见的害怕,一下子涌了上来,象一把把钢刀插在她的心尖上。
鲜血淋漓,却摸不到,止不住,只剩下彻骨的痛。
上一秒她还象只小猫一样,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却突然猛的用手去推他。
“……放开俺,俺要回家!”
周志军紧紧的抱住她不撒手,沙哑低沉的声音缠上耳尖,“俺不,俺还要!”
周志军在外面垒墙的时候,汉子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荤笑话。
有人说他村里的寡糙汉子,好不容易从外地买回来一个媳妇,一夜弄了八次。
周志军却嗤之以鼻,咋会饥渴到这种程度?
后来春桃嫁进了王家,周志军一眼就稀罕上了,他才明白那汉子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这个娇柔柔的小女人只看着就让人发狂,如果把他搂在怀里,八次是远远不够的。
十六次,二十四次……都无法填满他心中的空落。
今个终于逮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没有人打扰,他想多弄几次,话音未落,又馋了上去。
“不要,俺出来找鸡王结实不知道,回去太晚他会怀疑俺的……”
“听话!”
周志军只挤出两个字,春桃就吓得瑟瑟发抖,指尖抠着身下的被褥,指节泛白。
她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只有乖乖顺从他才能少受些“罪”。
一直到半夜三更,周志军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春桃的小身板被折腾得象软面条子一样,根本起不来。
周志军用褥子裹着她,绕着村子前面的河坝边,大步流星地往村后走去。
他就象一头不知疲倦的老叫驴,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春桃心里又怕又羞,大半夜回去,王结实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怀疑的。
快走到王家院子时,周志军把脚上的鞋脱了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堂屋门口,才慢慢地把她放下。
滚烫的唇咬上她红透的耳尖,粗粝的指尖轻轻掐了下她腰窝,“好好睡觉。”
突然,屋里传出王结实的咳嗽声,春桃的心揪成一团。
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小手无力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走。周志军没再停留,几步就跨进了自家院子。
春桃慢慢推开屋门,扶着墙往王晓红的房里挪,每挪一步,两腿酥软得就要瘫下去。
那一夜,她的身子像被车轱辘碾压过一样,如一摊稀泥似的瘫软在床上。
尽管浑身乏力,却没有一点睡意,心里两个声音相互撕扯。
一个说:你和王结实没扯证,也没夫妻之实,根本不是两口子,该摆脱这牢笼,去找周志军。
另一个却拧着她的骨头:你是王结实明媒正娶的媳妇,得恪守妇道。
为了年迈的奶奶、斜眼的哥哥,你得留下来撑家,伺候王结实一辈子。
你哥的眼是因你受伤的,你不能没良心,得认了老天的安排,本本分分过一辈子。
指尖抠着粗布床单,直到指腹泛疼,才迷迷糊糊睡着。
清早,她是被王晓红叫醒的, “嫂子,你咋了?哪不得劲!”
春桃嫁进王家四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早已成了习惯。
一大早,王晓红从周红霞家回来,没见春桃的影子。
她以为她去打水了,可走到灶房一看,两只水桶还在,扁担也挂在院子墙上,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先跑去王结实房里找,只见他眼睛红红的,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却没有春桃的影子。
赶紧又跑到自己房里,才发现春桃还睡着没醒。
小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睫毛湿成一绺,泪珠还挂在眼边。
王晓红以为她发烧了,一边叫她,一边伸手摸她的额头。
春桃一惊,猛地睁开眼睛,见天已大亮,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支撑不住。
王晓红赶紧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墙上,“嫂子,你头不热呀,哪里不得劲?俺去叫清江叔来给你看看!”
“没事,”春桃说话声音很低,有气无力,“咱家老母鸡丢了一只,俺昨黑出去找鸡子,很晚才回来,有点儿累。”
王晓红埋怨道,“鸡子丢了咋不叫俺?俺和你一起找!”
“找了半夜也没找到,可惜了。”
村里偷鸡摸狗的不少,还有老鹰盘旋,丢只鸡不算稀奇,只是养这么大实在心疼。
王晓红安慰道:“嫂子,丢了就丢了,明年开春咱用母鸡抱一窝小鸡,多养点!”
听见母猪的哼唧声和母鸡扑棱翅膀的叫声,春桃知道它们饿了,挣扎着想下床,却被王晓红摁住了骼膊。
“嫂子,你再睡会儿,俺先去喂猪,做好饭叫你!”
春桃身上软得实在撑不起来,只能躺回去。
王晓红小学毕业就回家干活,做饭洗衣喂猪喂牛都不在话下。
她麻利喂完猪,又给鸡撒了高粱米,打眼一看,四只老母鸡一个也不少。
喜得她赶紧跑到里屋,“嫂子,鸡子自个回来了,一共四只,一只不少!”
春桃一听,眼睛就亮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似乎也有劲了,撑着身子要起来,“俺去看看!”
“你再睡会儿,别着急起来!”王晓红阻止道。
春桃只是心里有劲,身体依然软绵绵的,还隐隐作痛,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
王晓红转身去了灶房,掀开水缸一看,里面只剩个缸底,便担着水桶去打水。
刚走出院子,就见西边邻居王春晓担着水回来。
春桃嫁过来后,打水的活向来是她干,王春晓便问,“晓红,你嫂子呢?”
王春晓是个大喇叭,王晓红垂着眼不看她,敷衍道,“俺嫂子在屋里呢。”说完担着水桶,快步朝村前水井走去。
早上打水的人不少,一边打水一边扯闲话。见王晓红过来,眼里都带着打探的光。
“晓红,今个你打水了?”一个汉子开口问。
“恩,俺嫂子在家做饭呢。”
一个妇女往她身边凑,眼里闪着捉狭的光,压低声音,“晓红,婶子问你个事,你嫂子和你哥,好不?”
王晓红最烦这种嚼舌根的,理也不理,自顾自打满水,担着就走。
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她哥回来几个月了,两口子平时基本不说话,就象不认识似的。
她去周红霞家睡,春桃就睡在她屋里,肯定还没原谅她哥。
她能理解春桃,却也可怜她哥,她想着,自己作为妹子,该好好劝劝嫂子。
王晓红担着水刚进院门,就听见堂屋传来王结实压着嗓子的低问,“你昨黑去哪了?”
王晓红脚步一僵,水桶撞在门坎上“哐当”响了一声。
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找、找鸡子去了……”
“找鸡子?”王结实的声音冷下来,“能找到半夜?”
他指着她头发上沾的麦秸屑说,“是找鸡子还是钻麦秸窝了?”
春桃心头一紧,下意识用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一点麦秸屑。
“……俺去道场找鸡,不小心沾的!”她心里发虚,连声音都发颤了。
王结实靠在床头,一只手紧紧攥着棍子,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春桃的锁骨处。
“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