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高胜明亮宽畅的办公室，视野极佳，往外望去，星海市一览无馀。
抢占制高点才能胸怀全局。
办公桌显眼处，是一只奇怪的几何模型，有点象立方体，却又不太象。
冯高胜拿出两只玻璃杯，在杯底里倒了点洋酒，递给猪猪。这个洋习惯是他跟洋人打交道多了才形成的，特别是那个精通四维空间的阿尔伯特先生。
猪猪也没有推辞，接过酒杯，眼睛却盯着那个奇怪的模型。
“这个叫超立方体。”冯高胜见猪猪盯着模型，笑着解释道，“就是三维的立方体另外加了一个维度变成的。”
“四维空间！”猪猪嘟囔了一下。
“没错。”冯高胜神情之中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但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四维结构，因为大脑设计的感知能力上限就是三维。”
猪猪看了一眼，却也不觉得怎样复杂，“如果把立方体压缩成正方形，那么超立方体容易理解了，它是由无数个立方体组成的。”
“小朱你的确有特殊的才能，所以跟你聊聊一定会有收获的。”冯高胜斟酌了几秒，“自从上次你在这儿说到空间裂隙的事，我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现空间的波动了？”猪猪也紧张起来。
“这倒也不是！”冯高胜摇了摇头，“但我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
“有什么蛛丝马迹？”猪猪摒息问道。
“最近我的肩背持续地没来由地酸痛。”冯高胜用手用力地按压着背部。“你不知道，我这个征状很灵的，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此后总会出现一些不好的重大事件。”
猪猪刚听了前半句，觉得有点无厘头，待到听到后半句，想到这可能是杰出的专业人士长期养成的敏感性和直觉使然。
“冯总你在商业上有什么重要的对手？”象一粒极其微弱的火花，突然跳动在猪猪的脑海。
“严格地说，我既有对手，又没有对手。”冯高胜举起酒杯转动着，目光注视着杯中的倒影，“启蒙运动对冲基金规模高达一千亿美元，按照复杂而又及时变化的数学模型，大部分是对指数基金及股指期货进行投资，所以以整个市场为对手，但我一般不涉及企业收购，所以一般不会有个人对手。”
“即使没有对手，但如果有人知道你在资本市场上的操作信息，会有什么好处？”猪猪锲而不舍地问道。
“他可以跟投。”冯高胜放下了杯子，“如果规模不大的话，就搭了顺风船，等我要卖掉的时候，他又可以先行全部卖掉。”
“我作个大胆的猜测！”猪猪也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景物的倒影，“有人想偷窥你的信息。”
“哦，你怎么知道？通过空间裂隙偷窥？”冯高胜奇怪起来。
“空间裂隙上次不会被阿尔伯特的检测法排除了吗？！再说，你的每个市场指令也不会念念有词地说出来。”猪猪心中已有了确信，“启蒙运动基金是不是有专用的数据光缆？”
“是啊，对于我们巨额基金来说，还有什么比市场指令信息畅通更重要的。”冯高胜隐隐不安起来，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是不是经过列那弄下面的地下隧道？”猪猪越发确信起来。
“没错！”冯高胜狐疑地看着他。
猪猪接着把水晶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冯高胜。“我猜我的朋友小马等着安装的就是这个水晶球！”
冯高胜将信将疑，“一个水晶球真能破译光缆信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猪猪的脑中不自觉地闪出几幅娄吉圆和吴侍忠的画面，“可是，我曾经通过欣欣的那只水晶球看到另一只水晶球周围的景物。”
“你的意思是大冷门的吴侍忠想偷窥我的交易信息？！”冯高胜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有可能，但我始终想不通的是，吴侍忠的水晶球是快递送过去的，我送的，送件人却空缺。”猪猪摇了摇头，“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送件人同时监控着他？”
冯高胜一声冷笑，“凭他也配跟我平起平坐，既然监控了我，还有必要监控他？！”
“也是，吴侍忠总不可能自己把水晶球装到自家光缆上去。”猪猪突然发现了这个逻辑漏洞。
“他这种小公司未必有光缆！”冯高胜又哼了一声。
“冯总，我想我们去验证一下。”猪猪看看冯高胜许可的神情，继续说道，“让小马去装欣欣的水晶球，且看到底发生什么结果！但预防万一，你要暂时拉断光缆半小时。”
冯高胜皱眉沉思了足足五分钟，“你那个朋友小马跟你关系怎么样？”
“没得说！”猪猪努力猜测着冯高胜的意图。
“如果他保留着指令他做事的人的联系渠道，就让他回复消息，水晶球被他想方设法弄回来了。”冯高胜笑得很神秘。
“将计就计？”猪猪猜道。
“只能如此！”冯高胜喟然叹息道，“我现在已经有了隐形的敌人，可我对他一无所知，也许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看出些端倪来。”
“但是，这事还是很困难。”猪猪面有难色，“小马当时并不知道是水晶球，况且连姜泗这等厉害角色都追不回来，他一个技术牛马有什么本事弄回来？”
“你想办法试试，我相信你的本事。”冯高胜又努力活动着肩背。
欣欣刚刚练完《初恋之吻》，听说有精彩的活动，赶紧拿上装水晶球的盒子，与猪猪一道出发了。
为了安全起见，冯高胜派了铁戈保护，而猪猪又叫上了猫脸帮四人组，带上他们的独门激光武器。
与小马会合后，小马惊奇地打量着欣欣，对猪猪咋咋呼呼地说道，“她也是你女友？”
“什么叫‘也’？！”欣欣一声断喝。
“你是他女友！你是他女友！”小马连连纠错。
猫脸帮四人组也面面相觑，他们也混肴了，到底谁才是猪猪真正的女友，又不禁替他捏了把汗：选谁都是对的，也选谁都是错的，这是属于他的独特的选择困境。
猪猪让其他人回避后，向小马讲了水晶球的相关信息，征询他的意见。
小马沉吟片刻，表示愿意试试。两人于是反复研究了一套说辞。
列那弄巨大的地下信道的一间耳房里，小马打开了光缆设施，把水晶球凑了上去。
水晶球细细的脚似乎有生命似的，看见光纤的光信号，直接吸附了上去。
水晶球顿时充满了电弧，看得猫太师等人目定口呆。
猪猪凝心聚神，眼里满是奇怪的符号和跳动的数字，它们形成某种特殊的流体，在空间中以波的形式向四面八方扩散着。
他第二次凝心聚神，那些符号和数字顿时转化成了一串串买入指令：
买入卡库机器人公司，28至40美元一股，2000万股，每次委托小于2000股……
他第三次凝心聚神，竟依稀看到了一些陌生人物的背影，全都盯着一个物事观看，又窃窃私语着，有些背影依稀有点眼熟。
猪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竭力看清那些人物，听清他们的说话，却不料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老大，你没事吧？！”猫太师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猪猪吸了一下鼻子，一股淡淡的腥咸味流入咽喉，又出鼻血了！
待再凝心聚神，不知为什么，已经追踪不到那个场景了。
也许对方也已经有所意识，采取了特殊的防范措施。
小马已经把水晶球拆了下来。
“干吗拆下来？”猪猪不满地问道。
“不会错了，这就是那个‘特殊设施’。”小马眼神中充满着赞叹。
“为什么不再多观察一会？”猪猪意犹未了。
“有信息泄露的风险。”小马眨了眨眼睛。“我猜，这个水晶球是信息窃取器。”
“连你都看清了？”猪猪脱口而出。
“我在大学里，最感兴趣的是光量子通信。原来以为，这纯粹是未来科技。”小马竟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今天真的遇到了一个可能的应用场景。”
小马笑起未了，手机响了起来，正是委托人信封上的号码，他朝猪猪使了一个眼色。
猪猪会意，叫铁戈和猫脸帮的人往外回避，只留自己和欣欣。
小马把手机设置成免提，手机里传来一阵金属音，显然声音经过某种方法处理。
“小马，你在捣什么鬼？”
“老板是吧？上次我手机都联系不到你。”小马随机应变道，“机缘巧合，我正好看到了一件物事，象极了你曾经给我描述过的那件特殊设施，所以试了试！”
“那是什么东西？”金属音缓缓地问道。
“一个水晶球！”小马呵呵笑道，“不知为何，我见到这个水晶球，没来由地觉得，也许可以进行光量子通信。所以，稀里糊涂地玩了起来。”
“你这只水晶球是哪里来的？”金属音虽然依然毫无感情，但节奏略微快了一点。
“‘借’来的。”小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借这种水晶球？”金属音明显露出了嘲讽的意味。
“‘借’是委婉的说法，其实是顺手牵羊偷来的。”小马无奈地坦白，“今天下午，我无意中经过x大厦，看见一楼有一个待开业的歌吧，正在试唱歌曲，于是走了进去，无意中看到一个水晶球盒子。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我偷偷地拆开来看了一看，却发现这只水晶球还有一个‘脚’。我突然强烈觉得这跟你所说的特殊设施很相符合，心中涌起了想试一试的念头，于是悄悄地把它拿走了。”
“那是什么歌吧？”金属音似乎有点不信。
“叫什么青色螳螂的。”小马想了一想答道。
“胡说，青色螳螂是一家香水公司，在新智大厦。”金属音哼了一声。
“真的，的确叫青色螳螂。”小马拼命解释道，“这家歌吧外面还没有挂牌子，但里面的标识都已经写成青色螳螂了。”
金属音停顿了一下，“也罢！但你为什么又把这个设施给卸了？”
“我都说了，我是偷偷‘借’的，所以还要偷偷还回去。”小马装出不耐烦的语气，“我可不想被当成真的小偷抓起来。”
金属音沉默了几秒，“你不用去还了，就把这个球安装在那里。”
“这怎么成！”小马嚷嚷起来，“再说你还没有给我尾款。”
“五千元现金我马上给你寄来。”金属音妥协了。
“还得另加一笔费用。”小马突然强硬起来，“总得考虑我承担偷窃责任的风险。”
金属音又沉默了片刻，“你想要多少？”
猪猪没想到对方真会答应，不禁也踌躇起来，“唔……三……不，五万元！”
“一言为定，就五万元！”金属音竟然毫不尤豫地答应了下来，“我马上把钱送到你的住处。”
“今天晚上收到钱后，我就明天早上给你装上。”猪猪承诺道。
“不！你马上回家，一收到钱后，就在一小时内装上。”金属音不容质疑地命令道，“但还得提醒你，如果你使诈，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一行人分别回去，小马回了他的租房公寓风翠花花园，其他人回到了x大厦。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的夕阳斜斜地照进冯高胜的办公室，映衬着他脸上淡淡的愁绪。
看见猪猪和欣欣进来，冯高胜急问事情进展，猪猪连忙一五一十地予以告知。
“这就是说，我真的有一个隐形的敌人！”冯高胜看着那只盛放水晶球的盒子自嘲地说道，他的背部又隐隐发痛了。刚才他要打开盒子时，被猪猪阻止了，以防万一对方可以进行某种形式的信息传递。
“没错！但既然对方有交互了，总有办法把他们揪出来的。”猪猪安慰道。
欣欣则连连咋舌，没想到他在猫太师手中无厘头式地把水晶球抢了过来，结果竟阻止了一起针对他父亲企业的阴谋。
小马给猪猪打来电话，告知已在门卫处收到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竟是五万五千元的现象，所以按照约定，又要去安装那个水晶球了。
“这个水晶球极其重要，也许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功能，安装在那里不能令人放心。”猪猪顿了一顿，“万一被对方拿走了，毕竟对方是不是也是将计就计，我们还不知道。”
“要是被闲散人员偷去，那就更麻烦！”欣欣也补了一刀。
冯高胜条件反射般地扭动着肩背，思索了足足有五秒，“把水晶球安装在公司光缆出口端，加强安全防护。”
猪猪忍不住连连叫好，这样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公司的市场操作信息都让那个神秘的敌人掌握了，会有什么不利的后果？”
“虚虚实实！”冯高胜笑了笑，“特别重要的市场决策信息，我改走卫星通信。”
猪猪的手机响了，是柴芳菲打来的，她催他赶紧回来，王妙算正在她办公室，有重要事情相告。
猪猪觉得胸前的莫比乌斯伤痕又隐隐作痛了，他仿佛又见到了莫比乌斯环的蓝光流动。
一抬起头，欣欣那一对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