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提早结束了头脑风暴会，办公室里只留下了小罗。
他再从头至尾，完整地阅看了文章。
不细看刚可，一细看更加令人气愤。那篇文章把他描绘成了吃软饭的男宠，甚至用上更恶心的词汇“面首”。而把柴芳菲描绘淫荡不堪的女魔头，在性取向上有着特殊的嗜好，喜欢底层、粗野的男人。
“一个原快递员应聘成的勤杂工，由于被她看上了，可以在一二天之内火线提拔为总经理助理。更有甚者，为了赋予他实权，她可以置多年的业绩于不顾，把原副总经理程小枝炒掉了，让彼取而代之。更令人发指的是，为了顺利炒掉程小枝，她还把前一阵子新智公司发生的香水质量事故责任甩锅给程小枝……”
那篇文章甚至还有照片。而照片，竟是在柴芳菲公寓的阳台上，她手里抱着一只狗，靠在他身边，两人正聊着什么，神态亲密。
这篇文章是发表在“星海论坛”之上的，署名“劈柴哥”，显然是恶意取的网名。
“小罗，你不要声张，我赶紧向柴总汇报。”猪猪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的传播挡都挡不住，但还是叮嘱了她。
“哦，是吗？他们还真会来事！”柴芳菲的镇定功夫着实不错。
“这张照片拍得不赖嘛！”她居然欣赏起照片来了。
“这就说明，他们一直观察着你的公寓。”猪猪提醒道，“从这张照片看，你的阳台对面的某间公寓中，有他们的‘眼睛’。”
“你看怎么办？”柴芳菲仔细读完整篇文章，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那个发文章和照片的人，一定会做好防追踪工作的。”猪猪分析道，“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求星海论坛实时撤下这篇文章和这张照片。”
“对，我马上让公司法务去给星海论坛发个照会。”柴芳菲说完就要打电话。
“慢！”猪猪阻止道，“这事是不难，但难就难在，这种坏事肯定会通过其它途径传播的。所以你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出面，动用内部人脉关系把网上的帖子删了，如有其它转载的，也一并应删尽删。”
柴芳菲恍然大悟，何况现在叫法务去交涉，首先就多了一个甚至几个知情者。她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宓局长吗？……这事还得麻烦你，应删尽删……那就多谢了！”
“这个宓局长是何方神圣，竟然这么管用？”猪猪有点好奇。
“是星海市公安局局长。”柴芳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对方这样恶毒，我也不愿欠这种人情。最难还的是人情债！”
猪猪动了动嘴唇，终于又忍住了，他已看出，柴芳菲背景高深，但他也没必要去弄个明白。
“这事虽然用脚趾想想也是程小枝之流干的，幕后老板也一定是阴损的娄吉圆，但他们一定不会承认。”猪猪转了话题，“但我们可以从拍照的人入手调查。这事可以交给神通广大的王妙算。”
“调查清楚后交给警察法办？”柴芳菲对王妙算的能力倒也深以为然。
“对，再挖出幕后主使！”
宓局长果然雷厉风行，不到十五分钟，那篇文章及照片便从星海论坛上消失了；不到半个小时，在其它转载的网站上也消失了，通过搜寻引擎再也搜索不到了；甚至原本在短视频中的流传也被掐断了。
这事好险，若非如此放大招，此刻他们两人的“事情”将会闹得满城风雨。
当天猪猪又跟王妙算详细交待了查找拍照者的任务，后者竟然毫无难色！
接下来的三天，猪猪不断熟悉新的岗位，不断学习香水生产和企业管理相关的知识。他天资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有时候还能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知道的员工、同事无不啧啧称奇。
第四天一上班，猪猪正想召集相关部门主任来他的办公室开会研讨加强质控管理和推出新品等事项，他就收到柴芳菲的一个紧急通知，十分钟后公司召开一个紧急董事会，他作为高级管理人员列席。
猪猪预感不妙，立即赶到柴芳菲办公室，想问个究竟。但柴与一个客人正在交谈。他不便开口询问，退到公司办公室，问祝娟是怎么一回事？
祝娟解释是一个董事会成员临时提议召集董事会议，具体议题不知。那名董事会成员是财聚保险公司的老总范申通。的流通股。
临时董事会上，轮到范申通发言。
“这次公司的股价暴力上涨，说穿了也只是定向增发在起作用。但我们决不能因为公司暂时解脱了危机，就忘了这次事件的根本起因。如果不是因为香水质量事件导致股价暴跌，门口的野蛮人根本无机可乘。我上次已经建议过改组公司管理层，增设一个直接对董事会负责的质量控制官。”范申通好整以暇地回顾着。
“但是，这次鉴于有了新的事实，所以，我对我上次的建议作重大调整：改组公司管理层，增设一个危机时期的特殊ceo，临时接管公司在危机时期的公司日常管理。”
众董事面面相觑，没想到范申通竟然这么不给大股东兼ceo面子。
“范总的‘道理’我就听不懂了！”作为列席人员的猪猪见柴芳菲将要反驳，怕她过早直接上场不利，于是不顾身份较低、资格较嫩，抢先反驳。
“这次股市的暴力上涨，正说明资本市场对新智公司的认可。
“定向增发是一个系统工程，如果不是出于对公司未来的看好，谁会进来以二倍的收市价接受定向增发？
“香水质量事件是飞虫精心策划的，目前内鬼副总经理程小枝已经被清理出公司。这个事件，根本上是飞虫公司底线太低。
“总而言之，危机已经结束了。不但已经结束了，而且还反败为胜，公司的股价相比危机发生前，还上涨了百分之六七十，而且还有潜力进一步上涨。
“统而言之，这充分证明了ceo柴芳菲女士卓越的领导力，特别是面对完全意想不到的突发性危机，沉着镇定、化危为机、反而获得更大发展机会特殊领导能力。
“而这种特殊的领导能力是极其稀缺的，只有伟大人物才会拥有的，这是丘吉尔称之为‘决不浪费任何一次危机’的能力。
“鉴于上述理由，根本没有必要搞个‘危机时期的特殊ceo’!”
猪猪一口气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最后还以极富逻辑说服力的形式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众人先是一片沉默，似乎是在消化吸收猪猪的观点，接着，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位年轻人说得有理！”
“优秀人才嘛！”
“就算没有他说的理由，真搞个特殊ceo，吓跑了定向增发的投资者怎么办？！”
……
“各位董事朋友，你们不要感情用事！”范申通倒也沉着，虽见风向不利于自己，却仍是等其他与会人员议论完毕之后，才又冷冷地泼上一盆水。“你们还不知道新近发生的事情！”
“这位年轻的先生，你是替代程小枝的朱紫远吧？”范申通转头问起了猪猪。
“我是朱紫远，但未必是替代程小枝。”猪猪回答得不亢不卑。
“哦，难道你坐的不是原程小枝办公室？”范申通步步紧迫。
“坐他的办公室，跟替代是两码事情。”范申通阴阳怪气的语气，激起了猪猪心底里潜在的豪气，“因为，我管的范围比程小枝更广。”
柴芳菲非常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心里深深地庆幸用对了人，对她而言，猪猪是天赐之礼。
“大家看看，这小子是多么的猖狂！”猪猪的豪气与柴芳菲的镇定，反而弄得范申通不淡定了，“大家再想想，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猖狂？！”
范申通说完，向每位董事会成员都发送了一份资料。
赫然就是那篇已在“星海论坛”删掉的文章和照片。
《新智柴芳菲生活腐化，为男宠竟然驱逐公司老臣》！
众董事阅完，纷纷一阵尴尬之色！
“范总，你说完了？”柴芳菲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很有气度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范申通冷冷地反问。
“这种文章明显是毫无底线的下三滥手段，范总拿它说事，那是自降身份！”柴芳菲扫视了一眼众人，高冷的气质让众人也很难联想到那篇文章的内容。
“但如果我不说明几句，想必范总心里不服。首先，程小枝的事情，完全是他出卖公司利益，性质恶劣，被开除出公司，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其次，朱紫远先生的提任，全系他本人的本事，与其它因素无关。”
“你说与其它因素无关，那么那张照片怎样解释？”范申通不怀好意地笑着。
“范总怎么对这样的东西这么感兴趣？！”柴芳菲冷冷地笑，“无论是真是假，你都没有权利管这种事情，我也不需要向你作任何解释。”
“你……这……态度！”范申通没料到碰到了一个软钉子，“各位董事，你们看看！我坚持要设个特殊ceo，直至飞虫对新智的恶意收购事件完全结束！”
“老范，算了吧！你这样一闹，连定向增发都要搅黄了！”董事、绿彬资本的ceo柳天使已经听得直摇头。
“如果冯高胜退出定增，我们财聚保险可以完全接手，条件一模一样。”范申通觉得柳天使针对他，有点不冷静了。
“就算让你们吞，你们财聚吞得下吗？！”柳天使绵里藏针地反问，言下之意是即使吞得下，也未必会让你们吞。
“这个不劳阁下担心！”范申通竟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范总，我有个疑问，能不能请教一下？”猪猪没理会范申通眼神里对自己的敌意，见他不置可否，继续自问自答，“你吃下了20的增发之后，连上你原来的7的股份，你将成为第二大股东。而第二大股东与你现在的股东地位并无区别？！”
范申通鼻子里哼了一声。
“除非你真的看好公司的前景，纯粹作财务投资。但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么不在前几天公司股票严重下跌时吸筹呢？
“再者，你先后坚持要设只对董事会负责的质量控制官、危机时期的特殊ceo，这就说明，你对公司的前景并无多大的信心。
“因此，我可以反推，如果你真想吃下20的定向增发股份，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与其他股东合作取代第一股东柴芳菲女士，成为新的实控人。
“这样的话，你跟那个阴险狡诈的飞虫公司有什么区别呢？！”
猪猪的一番绵密推理说得与会人员连连点头。
柴芳菲更是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胡说八道！”唯有范申通恼羞成怒。
“如果你只是不放心我的能力，当着全体董事会成员的面，我可以立军令状！”猪猪像大神附体般地侃侃而谈，“而如果你要证明你跟飞虫毫无关联，你尤其应该支持我的工作计划。”
“小子，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异想天开的计划？”范申通又重重地冷哼一声。
“飞虫虽然下三滥，但我们不能忽视它，更不能无视它。”猪猪深吸一口气，“虽然新智定位是比较高端的客户，飞虫却比较低端，但近些年来，他们也在往中高端渗透。
“我们对它的最好的还击是，进军低端市场。这样一来，既让他们感受到竞争的压力，同时也有可能让他们抽不出精力在高端市场上给我们捣乱。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会场一片鸦雀无声，猪猪的话竟然引起了与会者的沉思。
“纸上谈兵！”范申通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在进军低端市场的时候，也降低了自身在高端市场的形象。高端市场的利润率远非低端市场可以比拟。这叫得不偿失！”
柴芳菲听了，心想这人若不是存心不良，倒也有点见识。这事她之前是考虑过的，顾虑跟此人所说的一样。
“所以，我建议成立一个子公司或关联公司，专门运营低端市场。我毛遂自荐，担任负责人。新公司名字与新品牌相同，起名‘青螳螂’，或‘青色螳螂’、‘青の螳螂”。个中寓意，大家也不难猜到。”猪猪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螳螂不是吃七星瓢虫的么？！”
“青，青色，这个颜色比较温润，倒也符合新智原有的公司文化。”
“‘青の螳螂”看上去像日本品牌，倒可以蹭蹭热度。”
与会人员不由自主地讨论起来，却并未觉得这个想法是异想天开。
“我倾向于‘青色螳螂’，因为‘青色’，谐音‘青涩’，与新品主打低端市场的定位相吻合，目前低端市场的主体是年轻人。但长远不一定，年轻人中可以培育高档须求。从这个意义上说，低端市场的低端，仅指年龄而已。我计划中的定位是年轻化、运动版，并且逐渐把青色螳螂培育成一种文化现象。”猪猪的头脑风暴发展迅速，“这样的计划，不会影响新智公司原有的运营策略。我这几天一直在调研、思考，也还没来得及与柴总商量。今天机缘巧合，就先抛出来，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众人一阵沉默，突然之间，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柴芳菲深情款款地看向了猪猪！
而范申通，则神情复杂，有点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小罗在会议室玻璃幕墙外拼命朝猪猪招手，神情紧张，貌似遇到了紧急事情。
猪猪简单交待了一句，满心疑虑地走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急？”
“星海大学的计星灿教授万分焦急地要立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