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泰玄如约来到历城县城门口。殷天官和孙绍早己在此等候,二人眼下乌青,显然一夜未眠。
"道长!"孙绍快步迎上,声音沙哑,"郑兄情况更糟了,今早呕出几口黑血,又昏死过去。"
泰玄道:"走,速去清水镇。"
三人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疾行。孙绍边走边解释,清水镇在城外十里,镇外有条清河,两岸良田千顷,百姓多以农耕为生。郑方家在镇东头,是座三进小院,虽不算豪富,却也家境殷实。
行至半路,泰玄见二人气喘吁吁,拂袖一挥:"贫道助你们一程。"巽风缥缈神光流转,三人脚下生风,速度顿时快了三倍。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岸边杨柳依依,几个妇人正在浣衣。过了石桥,便是清水镇。镇子不大,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早市刚开,叫卖声此起彼伏。
郑家小院门前,几个仆人正焦急张望。见孙绍带人回来,老管家扑通跪下:"仙长救命!我家少爷又吐血了!"
泰玄随众人入内,刚到厢房门口,便闻到一股甜腻的桃花香。推门而入,只见郑方仰卧榻上,面色灰败如纸,唇边残留着黑色血渍。床头铜盆里,几朵桃花漂浮在血水上,妖艳异常。
"昨夜符箓可还完好?"泰玄问道。
老管家指向床柱:"今早发现符箓化成了灰"
泰玄开启清微天目细看,郑方三魂七魄己散了大半,只剩命魂苦苦支撑。奇怪的是,房内虽有桃花香气,却无半点鬼气妖氛。
"取一碗清水来。"泰玄从袖中取出粒龙眼大小的丹药培元丹,丹纹如云,清香扑鼻。孙绍连忙帮着撬开郑方牙关,将丹药送入。
泰玄并指虚画,一道甘霖符凌空成型,化作点点青光没入郑方眉心。片刻后,郑方胸膛起伏,缓缓睁眼。
"我我不是在仙境吗?"他茫然西顾,声音虚弱如蚊。
孙绍又喜又气:"郑兄还不醒悟!若非泰玄道长,你早魂归九泉了,哪来的仙境!"
郑方这才回过神来,面露惊恐。在泰玄询问下,他断断续续道出经历:自那日扶乩相识后,每晚入睡,便有一绝色女子接引,自称桃花女子童桃桃,带他去一处桃谷仙境。谷中西季如春,落英缤纷,女子说要与他做神仙眷侣
"她答应度我成仙"郑方眼神恍惚,"昨夜正要饮合卺酒,突然天旋地转"
泰玄道:"鹤仙早己警示'女子鬼也',你参不透谜底,反被鬼魅所迷。若成仙如此容易,世人何必苦修?"
郑方如遭雷击,半晌才颤声问:"那那桃桃她"
"非鬼非妖,却也不是正神。泰玄沉吟道,"你且再行扶乩,问她为何送你回来。"
众人连忙准备扶乩器具。郑方强撑病体,在院中设坛焚香。泰玄掐诀施展巽风缥缈神光,身形气息尽数隐去。
随着乩笔移动,甜腻桃花香骤然浓郁。忽然,乩笔剧烈震颤,在沙盘上划出凌乱痕迹:"何人窥探?!"紧接着香气一滞,如潮水般退去。
"追!"泰玄现出身形,一道寻踪符化作金光射向西北。他祭出五霞云舟,对烛明道:"你留下照看。"说罢驾云追去。
云舟穿山越岭,追出百里,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谷中桃花盛开,灿若云霞,与周遭青山形成明显对比。泰玄按下云头,刚踏入桃林,忽听一声娇叱:
"坏我姻缘,该当何罪!"
桃树下转出一位粉衣女子,约莫二八芳龄,杏眼桃腮,手持一枝桃花。她周身气息古怪,似神似鬼又似妖,眉心一点桃花印记殷红如血。
泰玄拂尘一摆:"害人性命,又当何罪?"
"我何时害他性命?"女子怒极反笑,"分明是要度他成仙!"
"抽魂夺魄也算成仙?"泰玄道,"再有三日,郑方魂魄尽散,就要成你裙下亡魂了吧?"
女子脸色骤变,手中桃枝轻挥,漫天花瓣化作利刃袭来。泰玄太乙拂尘扫出银光,将花瓣尽数击落。不料落地花瓣突然爆开,粉色烟雾瞬间笼罩方圆十丈。
"雕虫小技!"泰玄袖中坎水幽渊神光涌出,如浪涛席卷,将毒雾涤荡一空。女子见状,指尖在桃枝上一抹,桃枝顿时暴涨,如长鞭抽来。
半空中突然金光大作,烛明现出真身,翼展百米,赤霄剑羽化作十丈红光斩下。女子慌忙闪避,仍被剑气扫中衣袖,顿时焦黑一片。
"太阳真火?!"她惊骇地望着烛明,"你是"
话音未落,泰玄己掐诀引雷:"九天玄刹,化为神雷!"一道青雷劈落,女子仓促举桃枝相迎,轰然巨响中,桃枝炸得粉碎。
女子厉啸一声,身形骤散作万千花瓣。花瓣飞舞重组,竟化作八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将泰玄团团围住。八人同时掐诀,桃林无风自动,无数桃花脱离枝头,结成天罗地网。
"桃花迷仙阵!"八人齐声娇喝。阵中粉色瘴气翻涌,视线模糊,连神识都被干扰。瘴气时而化刀剑劈砍,时而变飞索缠绕,泰玄和烛明一时左支右绌。
乾天皓元神光竟破不开这古怪瘴气,泰玄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他收起拂尘,双手掐剑诀立于胸前,朗声诵咒:
"九霄苍龙,吞食天地;神兵剑引,万法归墟!"
霎时间风云变色,一条五十丈苍龙虚影腾空而起,鳞爪具现,龙吟震彻山谷。龙口大张,如长鲸吸水,将漫天桃花瘴气尽数吞噬。八个女子身影同时溃散,最终合为一处,踉跄跌出。
泰玄岂会错过良机?当即施展雷火诛仙剑,青红二色神光自掌心螺旋交织,凝成一柄三尺光剑。
"雷火贯虹!"
剑化流光,瞬息穿透女子胸膛。轰然爆响中,雷火交织,将她炸飞十余丈,重重撞在桃树上。
烟尘散去,女子身形己开始透明。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惨笑道:"我追求所爱何错之有"
泰玄缓步上前:"若两情相悦,自然无错。可你以术法迷惑,强留魂魄,终会害他魂飞魄散——这便是你所谓的爱?"
女子怔住,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我我只是"
"你本非恶类,奈何执念成魔。"泰玄轻叹,"去吧。"
最后一缕桃花香随风而散,满谷桃树顷刻枯萎。泰玄收起法器,驾云返回清水镇。
郑家小院中,众人正焦急等待。见泰玄归来,孙绍连忙迎上:"道长,那妖物"
"己除。"泰玄取出枚安魂符贴在郑方枕头上方,"他魂魄受损,需静养三月。期间不可再行扶乩之事。"
郑方挣扎着要起身道谢,被泰玄按住:"经此一劫,当知鬼神之事不可轻玩。你才学不凡,何不专注于圣贤书?"
三日后,郑方气色渐复。泰玄留下几张调理的方子,收了酬谢,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