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刚跨进秦家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王秀娥就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嗓门尖利：
“怎么样？看到你大哥家藏了多少钱没？他给你钱了吗？”
秦楚楚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闷闷的：
“没大哥没给我钱。
“怎么可能？”王秀娥拔高了音量，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你没跟他说学校要收学杂费？以前可是他上赶着要出钱让你念书的！你个赔钱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秦楚楚眼圈一红，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凭什么两个哥哥能安心上学，奶奶却偏心疼钱不让她读？
爸妈也从不帮她说话！她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奶奶，大哥是没给我钱，但我敢肯定，他家里肯定有不少钱！您知道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什么吗？”
王秀娥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还能吃什么？不就是从咱们家分家拿走的粮食。”
“不是！”秦楚楚急忙摆手，“他们吃的是白米饭，还有菜干炒肉！那肉切得有这么大一片！”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出两个指节的宽度。
一听到“肉”字，王秀娥瞬间不淡定了——秦家已经好几个月没沾过荤腥，顿顿都是杂粮饭配咸菜，秦阳才分家多久，竟然就过上了顿顿有肉的日子？
她铁青著脸追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哪敢骗您啊！”秦楚楚急忙表忠心，“大哥家肯定有好多钱，不然这年头谁家舍得买肉吃？您想啊，办酒坊要花多少钱，他还能天天吃肉，肯定是那个资本家的女儿藏了很多钱！”
王秀娥皱着眉头琢磨起来，半晌才道：
“就算他有钱，不肯拿给你用，又有什么用？反正你想读书，家里是不会出一分钱的。
“奶奶，您可以和爷爷去要啊！”秦楚楚连忙出主意，“您就说，当初分家给他分了200块，实在太多了。现在家里工分挣得少，爷爷还老是腰痛，让他再孝敬孝敬你们，就算分家的钱不全退，退100也好啊！”
一说到分家费王秀娥心里的火气顿时涌上来，当初秦阳以不肯分家要挟，而秦家又为了撇清和夏南星的关系，才咬牙给了他200块分家费。
现在想来，她家真是亏大了！王秀娥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行，等会儿我就带你和你两个哥哥去！他要是不肯给，我就说你爷爷生病急用钱，他这个当孙子的，当初拿走那么多钱，要是不给出医药费，我就吊死在知青院子里，让全大队的人都骂他不孝！”
想到这里，王秀娥顿时信心满满，她连忙带着秦家孝、秦家忠和秦楚楚，浩浩荡荡地往知青点赶去。
秦阳这边刚洗完澡，正擦著湿漉漉的头发准备休息，就听到院子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王秀娥领着三个小辈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秦阳一边擦头发，一边挑眉看着来人，语气平淡：“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见到你奶奶，都不知道叫人的吗？”王秀娥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以前我们家是这么教你的？刚结婚分家，就想不认长辈了？”
秦阳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翘著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有话就直说，别绕圈子。”
“怎么？刚分家就摆起谱了？”王秀娥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不轻，“你结婚后不回来看我们，还不许我过来了？别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
秦阳冷笑一声：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们巴不得我赶紧分家走人，生怕我和南星的关系连累了秦家。我要是真带着她来秦家，你们恐怕连门都不敢开吧？”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王秀娥的想法，她是想让秦阳回家帮忙干活，可又忌惮夏南星“黑五类”的身份，怕被村里人说闲话。
她既想占秦阳的便宜，又不想担骂名，没想到被秦阳一语道破。
王秀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给秦楚楚使了个眼色。
秦楚楚立刻会意，眼眶瞬间红了，哽咽著开口：
“大哥，现在你家吃的上白米饭和肉了，可奶奶和爷爷年纪这么大，天天还在地里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实在心疼他们”
一旁的三弟秦家孝连忙附和：
“是啊，大哥！我们家都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你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就不知道想着点爸妈和爷奶吗？”
“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在长身体，我和你爷爷身体也不好，你爸妈每天挣工分那么累，一家人就啃萝卜干、吃红薯饭！”
王秀娥接过话头，语气越发不善，“你倒好，结了婚就跟你媳妇在这里过土皇帝的日子，对家里人不管不顾！你就不怕队里的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孝吗？”
秦阳饶有兴味的看向秦家孝和秦楚楚：
“你们要是真心疼长辈，就都别上学了，去地里帮忙，又省学费又能增加家里的进项。我上完小学就帮家里干活挣钱，吃最差，干最多，全家就我牺牲的最多，队里谁会说我不孝？”
几人被秦阳堵的哑口无声。
秦阳心里冷笑，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
“分家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分家后各过各的，除了生老病死的大事，平时互不相干。我娶了‘黑五类’的女儿，已经和秦家划清界限，我家吃什么穿什么也跟你们没关系。”
二弟秦家忠也开口道，“大家，现在家里日子过得艰难，你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秦楚楚也泫然欲泣：“大哥，可你当初分家拿走家里200块钱，还拿了不少口粮！我真的很想继续念书，以后等我考上大学，肯定会百倍千倍报答你的！”
秦阳淡淡看了秦楚楚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丫头最鬼精，还画大饼呢，这心眼子全用在算计他了，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他出钱供她读书。
秦阳语气平静地反问：
“秦楚楚，你从小到大的学费，家里出过一分钱吗？都是我上山捡山货、挖草药卖的钱供你读的书。我分家才拿走200块，要是一笔一笔算下来，这200块恐怕还不够你这么多年的学费和书本费吧？”
秦楚楚心里一惊，强辩道：
“可那些都是你自愿的啊！你当初说过要供我读高中、考大学的，怎么现在还能反过来跟我要钱？大哥，是你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