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守军凭藉火器优势和顽强抵抗,渐渐稳住阵脚,將部落联军一波波攻势粉碎在城下之时,谁也没有料到,战场形势会发生如此顛覆性的变化!
午后,攻城部队短暂后撤,进行休整。城头守军也得以喘息,抓紧时间搬运弹药,抢救伤员,修补被砸坏的垛口。
秦思齐刚將一批新赶製出来的箭簇送上北城,正准备去伤兵营查看,就听到城外敌阵中传来一阵不同於以往的、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號角声。
心中一凛,立刻返回城楼观察孔望去。只见敌军阵中一阵骚动,一些骑兵驱赶著牛马,费力地从后方拖出了几个被油布覆盖的庞然大物。
当油布被掀开,露出下面那闪烁著冷硬金属光泽的粗壮管身和厚重的木质炮架时,秦思齐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上午那一番进攻都是为其做准备,了解了城墙的火炮射程,火炮分配,城墙薄厚度后,推出了他们的杀手鐧。
炮!是火炮!足足五门!
看那形制,虽然比不上城头的红衣大將军炮精良,但绝对是能对城墙构成威胁的重型火器!
一向注重涵养的秦思齐此刻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混帐!王八蛋!”,
猛地一拳砸在墙砖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赵福!还有那些该死的蛀虫!连火炮都敢卖!你们他娘的还有什么事不敢干?为了钱,连祖宗都不要了吗?”
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是走私线上的杰作,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份子!为了巨额利润,竟然將这等军国重器卖给了草原部落。
不仅仅是秦思齐,城头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之中。
一直以来,火器是他们对抗骑兵的最大依仗,如今,敌人竟然也拥有了同等的利器!
没有给守军太多反应时间,敌人的炮手显然经过了一定的训练,他们迅速將五门火炮推到射程之內,调整角度,装填弹药。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从城外响起,与城头火炮的轰鸣形成了可怕的对唱。沉重的炮弹带著悽厉的呼啸,狠狠地砸向绥德州的城墙!
大部分炮弹落在城墙前方或者越过城头飞入城內,激起漫天尘土,摧毁民房。但其中一发,极其精准地命中了西城墙一段年代稍久、墙体主要是夯土外包砖的段落!
“嘭——!”
几声沉闷如巨木折断的巨响!那段城墙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砖石碎块混合著泥土四处飞溅,烟尘冲天而起!待烟尘稍稍散去,赫然可见城墙上被炸开了一个一丈多宽的骇人缺口!虽然还未完全洞穿,但內部的夯土已然暴露,守军无法再立足其上!
“西城告急!城墙破了!”悽厉的呼喊声瞬间传遍全城。
正在北门督战的马犇闻讯赶去,看到那个巨大的缺口,这位铁打的汉子眼前一黑,险些栽倒,隨即便是火山爆发般的怒吼:“操他姥姥的!这群天杀的杂碎!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看得分明,若不立刻摧毁那几门火炮,敌人只需集中火力轰击这个缺口,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打开通道,届时,整个绥德州城將无险可守!
马犇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狂虎,嘶声下令:“点齐五百悍卒!老子亲自带队!出城!毁了那些炮!”
这是唯一的办法,儘管他知道,这几乎是自杀式的任务。
马犇一马当先,身后是五百名精锐骑兵。如同扑火的飞蛾,朝著那五门正准备再次装填的火炮阵地,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城头上,所有火力全力掩护,箭矢、火銃、甚至弗朗机炮都儘可能地进行压制,试图阻挡拦截的敌军。
然而,部落联军显然也预料到了守军可能会出城反击。马犇的队伍刚衝出城门不远,就陷入了数倍於己的敌军骑兵和步兵的重重包围之中。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战!明军將士结成一个紧密的圆阵,如同移动的刺蝟,拼命向前推进。
马犇挥舞著朔刀,浑身浴血,每一刀挥出都必带起一蓬血雨。身边的亲兵家丁也个个悍勇无比,用身体为主將抵挡刀箭。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断有士兵在敌人的弯刀和长矛下倒下,阵型在不断地缩小。鲜血染红了他们前进的每一寸土地。
终於,在付出了近三百人的惨烈伤亡后,马犇带著剩余的两百余人,如同血人般,奇蹟般地衝到了火炮阵地前!
“砸!给老子全砸了!”马犇咆哮著,一刀劈翻一个试图保护火炮的敌兵。
点燃附近炮弹,將炮管炸毁,
就在最后一座火炮被破坏的瞬间,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从侧面射来,精准地射中了马犇没有重甲保护的肩胛骨,箭簇透体而出!马犇闷哼一声,巨大的衝击力让他踉蹌几步,险些摔倒。
“指挥使!”亲兵惊呼,连忙扶住他。
“撤…快撤!”马犇脸色惨白如纸,强提著最后一口气下令。
残存的骑兵护著重伤的马犇,开始向城门方向拼死突围。而此刻,因火炮被毁而彻底被激怒的部落联军,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反扑!
马犇被拼死抢回城內,立刻被抬下去紧急救治。但城外的危机並未解除,反而因为指挥使重伤、出城部队损失惨重而变得更加严峻。
部落联军显然被守军摧毁火炮的决死反击彻底激怒了,他们不再保留,拿出了全部的手段,发起了潮水般的、多路並进的猛攻!
正面强攻,架梯撞门。主力部队集中在被炸开的西城缺口处,无数的简易云梯被扛著冲向城墙,云梯顶端的铁鉤死死扣住垛口,凶悍的韃子口衔弯刀,顶著城头泼下的滚木擂石和金汁,奋力向上攀爬。
同时,粗壮的撞木在数几十名壮汉的扛抬下,一下下猛烈撞击著城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门后顶著的守军心头髮麻。更有甚者,开始在城门下堆积柴草,泼洒油脂,试图用火攻烧毁城门!
与此同时,在其他城墙段落,尤其是南面和一些看似不易进攻的角落,小股的敌军开始放起浓烟,或者拼命敲击锣鼓、发出震天的吶喊,製造出大规模进攻的假象。
这让守军指挥官压力巨大,不得不分兵前往这些地段加强戒备,导致真正承受主攻压力的西城、北城等地兵力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在正面进攻的掩护下,一些部落士兵,利用城墙根部的视觉死角,特別是在西南段一段老旧夯土墙下,开始了挖掘地道!他们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要么挖塌一段城墙,形成新的突破口,要么直接將地道挖入城內,里应外合!
一时间,绥德州城四面受敌,守军兵力被极大分散,疲於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