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像是骨头被人用锐器刮过。
张默猛的睁开眼。
他看到一个灰黑色的房顶,上面正往下掉著干草屑。
空气里有股发霉的味道,还混著一股血腥气。
“我不是在追捕嫌犯的路上出车祸了吗?”
张默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两条粗壮的胳膊就架住了他,蛮横的把他从又冷又湿的地上拖了起来。
“磨蹭什么,快走,耽误了陆大人的堂审,有你好果子吃。”
呵斥声震得张默耳朵嗡嗡响。
突然,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进大脑。
大明,永乐十年,应天府,刑部他是一个也叫张默的年轻仵作,一个学徒,也是个小偷?
一阵头痛袭来,张默眼前阵阵发黑。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被拖出了一间昏暗的牢房。
刺眼的阳光让张默眯起了眼。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到了一座大堂前。
牌匾上是烫金的“刑部”二字。红漆廊柱,青石地面,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的站着。
他正被两个衙役拖向一块写着“威武”的牌子。
这是要过堂受审。
新的记忆涌来,张默感觉全身发冷。
南海富商暴毙,老仵作老雕带着他去验尸。第一看书枉 冕费阅独验尸一结束,他就背上了偷窃尸体财物的罪名,被关进死牢。
人证是老雕的侄子李四,物证是一块龙涎香玉佩,从他床上的草席底下搜了出来。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剧痛让张默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死局。
张默猛的抬起头,扫视堂上。
正中间坐着一个穿五品青袍的官员,面容清瘦,颧骨很高,眼神十分锐利。
这人是刑部郎中陆远,一个出了名铁面无私,手段严苛的官员。
陆远旁边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玩味。
这人是他的师傅,老仵作老雕。
老雕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吏员,他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这就是老雕的侄子,李四。
就是这对叔侄。
属于原主的恨意和不甘,混着他自己的情绪,让张默的胸口一阵发闷,呼吸都变得滚烫。
惊堂木一拍,陆远的声音不高,却让张默心头一紧。
“堂下何人?”
“司刑司仵作,张默。”张默低下头,紧紧攥著拳头,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
“张默,”陆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罪?”
知罪?
张默的牙关紧咬。求书帮 庚欣醉全
他可不是原来那个任人宰割的小仵作,他是一名刑侦专家。
必须冷静下来。
现在害怕和生气都没用,只会死得更快。
张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头脑清醒了些。
这嫁祸的手段虽然不高明,但在眼下这种情况却很难破解。为了独吞好处就下这种狠手
“怎么,哑巴了?”老雕阴阳怪气的开了口,“陆大人面前还敢顽抗?你这孽障,平日里手脚就不干净,我说过你多少次。现在人赃并获,还不快认罪。”
他一边说,一边捶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四马上跪下磕头,带着哭腔说:
“大人明鉴,小的亲眼看见,张默在整理死者遗物时,把玉佩藏进了袖子里。我我当时害怕,不敢说,事后想了很久,才敢告诉我叔。请大人严惩此贼。”
两人一唱一和。
“仵作本来就是贱役,心也这么脏。”
“那玉佩值上百金呢,难怪”
周围衙役的议论声传了过来,很刺耳。
陆远一摆手,衙役呈上一个托盘,上面放著那块玉佩。
“张默,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喊冤和辩解都是死路一条,只会让陆远觉得他死不悔改,加重处罚。
唯一的生路,就是抛出一个比偷窃案严重得多的问题,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法忽视的真相。
必须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把这局面搅乱。
老雕见张默不说话,眼里满是得意,上前一步说:“大人,这小子嘴硬得很。依我看,不如先上刑,杖打二十,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杖打二十?
就这身体,十杖就要半条命,二十杖下去人就没了。
陆远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张默太平静了,有点反常。但他不想在这种小案子上浪费时间。
“来人。”
两个衙役上前,冰冷的铁镣“咔嚓”一声锁住张默的双手,将他按趴在地上。
脸颊贴著冰冷的青石板,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水火棍高高举起,带着风声。
老雕和李四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行。
不能死。
不能就这么窝囊的当个贼死了。
在这一刻,求生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就在棍子要落下的瞬间,张默用尽力气抬起头,吼了出来:
“大人,且慢!”
声音嘶哑,却让整个公堂瞬间安静下来。
举著棍子的衙役停在半空。
老雕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陆远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被打断的不悦:“你还有何话说?”
张默剧烈喘着气,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抬起头,直视着陆远,一字一顿的说:
“大人,案子查错了。这不是偷窃案,这是一桩谋杀案!死者不是病死,是被人杀死的!证据就在尸体上!”
杀人?
这话一出口,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偷窃案,怎么就成了杀人案。
老雕的脸一下就白了,山羊胡都抖了起来,指著张默喝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商人的死因,我已经查得很清楚,是喝酒太多,突发心病死的,哪来的杀人。大人,这小子为了活命已经疯了,他这是胡说,应该罪加一等。”
陆远的目光在发抖的老雕和张默之间来回扫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眼神沉了下去。
他审了多年的案子,能从张默的眼神里看出来,这小子不像是在撒谎。
他拿起惊堂木,又轻轻放下,没有拍响。
这个动作让大堂里彻底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刑部郎中做决定。
终于,陆远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着张默说的。
“本官给你一个机会,说下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张默。
“要是敢胡说八道拖延时间,今天就不是杖毙那么简单。本官会让你尝遍刑部的所有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