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糖人是吧，那就吃，娟娟也吃一个，阿爹给你们买。
沈雁翔背着浩浩，又对娟娟招招手，朝糖人摊走去。
“雁翔，不买了吧，一个两毛钱呢。”
王淑云在身边小声说。
娟娟也没动步子，“阿爹，我不吃，你给浩浩买就行了。”
女儿的懂事，让王淑云更惭愧。
想再劝阻丈夫，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心里则在快速计算账目。
现在家里有八十三块五毛的，若是买两个糖人，就只剩下八十三块一，若是不吃糖人的话，省下的钱刚好能买一包盐，就能吃半个月
只能说，家里实在太穷了。
而且穷的太久了。
王淑云怕了。
她很容易联想到生活里那些现实的问题。
也会想到自己辛苦做一天手工，到手可能就几毛钱。
若是用来吃糖人，真的好可惜。
在王淑云还纠结的时候，沈雁翔却直接抱着浩浩，牵着娟娟来到糖人摊前。
指著架子上各种各样的糖人，笑呵呵地问浩浩：“浩浩，你想要哪个啊？”
“我要我要”
浩浩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孙悟空他喜欢，猪八戒也舍不得，可是小兔子也很好，看起来个个好玩又好吃。
一时间难住了小家伙。
最后，他还是艰难完成人生第一个选择，指著孙悟空说：“我要这个。”
果然，猴子是国人最大的浪漫。
从耄耋老头子，到黄牙小儿，只要看到它都喜欢。
“那就要这个孙大圣，”沈雁翔让卖糖人的摊贩将孙悟空拿出来，他递给浩浩，浩浩兴奋地拿着糖人反复打量，舍不得放进嘴里。
“赶紧吃，一会化了就掉了。”
沈雁翔叮嘱声，转身低头笑着问娟娟，“娟娟，你也选一个。”
“我不要了，阿爹。”
娟娟摇头，可她水灵灵的眼睛却像是拉丝，怎么都扯不掉糖人摊位。
沈雁翔是过来人，哪能不懂得她的心理。
真是又欣慰，又难过。
孩子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父母，体恤他们的不容易，真是懂事。
但反过来说，穷人家的孩子才早当家，因为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让孩子处于这样的环境，又如何不觉得惭愧呢。
“娟娟，阿爹昨天赶海抓到很多好东西，卖了不少钱，今天特意给咱娟娟和浩浩奖励，一人一个糖人。”
“真的啊，阿爹?”
“阿爹啥时候骗过你？“
“没有骗过。精武晓税旺 首发”
娟娟诚实点头。
“那就是了。”
在沈雁翔继续劝说下，娟娟又看了眼母亲，得到王淑云的温柔允诺，她这才小心翼翼挑了个蝴蝶仙子的糖人，拿在手里的刹那，她眼睛都亮了。
这样的神情，看在王淑云眼里，又是一番心疼。
沈雁翔轻轻捏捏妻子的手，“放心吧，淑云，我以后肯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嗯，我相信你。”
“那你要不要也吃个糖人？”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王淑云连忙摆手，率先朝前走去，她担心沈雁翔真给她也买个，大人吃什么糖人，拿在手里多难为情。
好在沈雁翔也只是开玩笑。
并没真的买。
可王淑云看到追上来的男人手里空空，却心里又有一份失落。
但也就一瞬的事，很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四人边走边逛。
夫妻俩走在两边，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
越向集市里面走，人就越多，好多拐弯口更是要使劲挤才能过去，必须抓好孩子的手，千万不能冲散。
就这种小小的街道，每年都有人和孩子失散，从此孩子再也没找到的悲剧。
沈雁翔活了一鼻子，见到的不幸实在太多，潜意识要比一般人慎重。
他深深明白意外一个道理，明天和意外，谁都很难确定到底哪个先来。
就像他，万万都想不到，只是喝一顿酒，最是寻常不过，却直接回到过去。
“哎，这边转了，雁翔，你走哪里去？”
沈雁翔心里想着事，忽然听到王淑云喊他，突然惊醒，才发现走岔劈了路，连忙返回。
他们目标是杂货市场。
应该要在十字路口向东面拐。
“我记得这附近就有文具店，要不先看看娟娟的书包？”
沈雁翔目光看向两旁的门店。
几十年没见，再次看到这些只在影视作品里才能再看到的景况，他一时既熟悉，又感觉陌生。
只觉得很多门店样子都差不多，像是被遮盖了一层滤镜，分辨率并不高。
王淑云看他眼，笑道：“文具店哪在这里啊，还要继续朝前走很远呢，这边都是一些布啊，衣服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确实。”
沈雁翔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记忆出现错乱，这边成为文具店，应该是后期的事。
镇上建了商场，很多鞋帽衣服店都搬进商场里面，空出的位置，让很多更边缘的店铺搬了过来，其中就包括文具店。
“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吧。”
“看布做啥？”王淑云不解。
“扯点布回去给你和孩子们各做一套新衣裳”
“啊，不不不，不用，不要买了，我们有衣服啊，衣服能穿就行，穿那么好能干嘛？”
王淑云边说还边朝后面退。
显然是被沈雁翔的建议吓到了。
她下意识看眼旁边的店铺，眼神都带着几分怯懦和自卑。
她从来没进那些布店去买过东西。
为数不多的一些布，都是地毯上的手工货，价格便宜，质量一般，染色还不均匀。
“来呗，我们先去看看孩子们的衣服都不合身，你看看娟娟的裤子，都差点短到膝盖，孩子年龄也不小了，在学校会抬不起头。”
王淑云果然停止后退的脚步。
沈雁翔的话深深刺激了她作为母亲的神经。
是啊，她可以自己穿烂点，朴实点，都没关系，反正在家里别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是孩子不同。
孩子在学校遭受白眼和冷待，她心里就难受，哪个做母亲的，愿意眼睁睁看孩子受罪。
“再说，这天眼看就越来越冷，总要给他们做套厚衣服是吧，要不怎么过冬？”
沈雁翔继续轻声劝说。
正因为他懂得妻子的不容易，所以尽管他可以直接大大咧咧说买，却还是温柔和妻子商量。
他心知肚明，若非妻子苦心经营，他们的小家庭，怕是早就维持不下去。
可不能因为赚点小钱，就在妻子面前尾巴翘上天。
那样，显得他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