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在战场上往往是对强大的一方更有利。
灰沼之主的每一次扭动,都能引发地面震颤,让岩壁上的士兵心惊肉跳。
连接著“风暴之眼”弩箭的三根主钢索,已经被拉伸到了极限,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仿佛隨时都会崩断。
【右侧三號绞盘出现过热,基座岩石出现裂纹,准备启用备用锚点!】
【给绞盘降温!快!用冷却液!】
【魔法阵能源晶石消耗速度超出预期百分之十,切换至二號能源序列!】
心灵矩阵中,各单位的匯报让战场的紧张具象化。
所有人在忙碌的同时,都下意识地盯著灰沼之主身上的锁链。
大家很清楚,这些钢索才是真正的生命线。
都在等待风弩的再次上弦,趁巨蟒挣脱前,加固封锁。
罗兰腰间的骑士长剑已经半出剑鞘。
眼前的一切,印证了他的判断。
凡人的智慧和造物,在五级魔兽纯粹的生命力面前,脆弱不堪。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走在崩盘的钢丝上。
那头巨兽的恢復力太不讲道理了。
弩箭造成的伤口,在眾人眼前癒合。每一次肌肉的责张,都让绞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维林精心布置的战爭机器,正在被一点点地磨损、瓦解。
罗兰已经决定,当第一根钢索崩断时,就是他出手的时刻。他必须在巨蟒的吐息毁灭一切之前,强行带走维林。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维林动了。
“阁下,请您自行择机出战,我要失陪一下。”
罗兰疑惑地看向他。
在这种关头,维林要去哪里?
只见他走到岩壁边缘,伴隨著一声穿透战场的嘶鸣,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从天而降。
奈法利安舒展著双翼,稳稳地悬停在维林身前。
后者翻身上马,一人一骑拔地而起,顶著战场上混乱的气流,径直飞到了灰沼之主的正上方。
罗兰看到,维林从鞍侧的皮袋里,取出了一把又一把豆子样的东西,大多数都洒落在灰沼之主的身上。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点翠绿的光芒。
【春律信使】!
一道磅礴的生命能量,如同天降的甘霖,精准地落入下方的蛇躯之上。
嗡一一!
那些刚刚洒下的“豆子”被激活。
一根根暗红色的藤蔓破开种皮,在巨蟒的身体上生根发芽,尖锐的根系钻进了熔岩鳞甲的缝隙,扎进它的血肉之中。
灰沼之主察觉到附看在身上的异样,它猛地昂头,对准自己的身体。
巨口张开,一道粗壮的暗红色火柱,夹杂著金色的硫磺火星,猛地喷吐而出。
空气被点燃,发出恐怖的爆鸣。岩石在接触到烈焰的瞬间就化为红色的铁水,发出“滋滋”的声响。
罗兰默默拔出腰间的骑士长剑,金色的灵气开始在他体表流转。 他要出手了。
在这种程度的高温面前,那个看似凶猛的藤蔓和铁链都会融化,这个魔兽不算笨,它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正当罗兰骑上自己的坐骑,正欲衝锋时,他看清了烈焰消散后的景象。
那些特製的钢索和铁网,在烈焰中迅速变红、软化,熔断成一滩滩铁水。
但那些赤红藤蔓在烈焰的灼烧下,却变得愈发粗壮、坚韧,它们贪婪地吸收著火焰中的能量,不断生长、蔓延,反而朝著火焰的源头,那巨蟒的头颅,反卷而去!
罗兰此刻已忘了衝锋,大脑一片空白。
他游歷公国,踏足过许多所谓的“禁地”,见识了很多超凡植物,但能把火焰当做水一样吸收的植物,他还是头一次见。
战场不等人,灰沼之主的锁链尽融,束缚骤然减轻,它抓住机会,庞大的身躯开始翻滚,试图甩脱这些扎根在血肉里的植物。
【休想!】
奥拉的咆哮从岩壁上传来,【第二轮齐射!给老子钉死它!】
嗡一一!嗡一一!嗡一一!
三架风弩再次发出怒吼。
又是三根带著倒鉤钢索的巨型弩箭,射中了巨蟒翻滚的身躯,將它再次牵制在原地。
维林驱使著奈法利安低空盘旋,几乎是贴著巨蟒的身体飞行,不断释放著【春律信使】。
更浓郁的生命能量注入藤蔓。
眾人看到,那些暗红色的藤蔓在巨蟒余温未散的体表上,非但没有枯萎,反而生长得更加迅猛。
它们相互缠绕、融合,很快就在巨蟒身上编织出了一张巨大的活体之网。
“吼——!
灰沼之主彻底怒了。
它意识到盆地四周的那三个能发射钉子的东西才是最大的威胁。
如果不把那些东西毁掉,自己很难摆脱这些像是黏在身上的藤蔓。
於是它调转方向,张开巨口,一道灼热的硫磺烈焰笔直地射向奥拉所在的主射击台!
【火焰防护药剂,投射!】瓦勒里乌斯的声音在心灵矩阵中响起。
几乎在吐息喷出的同时,一枚枚水晶瓶从下方的阵地中被投石索拋射出去,在射击台前方凌空炸裂。
一团无色的粘稠液体爆开,迅速形成了一面半透明的防护障壁。
硫磺烈焰撞在障壁上,发出“”的蒸发声,大量的白色蒸汽升腾而起,遮蔽了视线。
当烈焰散去,射击台和上面的矮人风弩安然无恙,只是岩石表面被薰得漆黑。
连续的受挫和生命力的流失,让灰沼之主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它身上的熔火血吸藤越长越密,如同一个巨大的寄生肿瘤,不断抽取著它的体力。
它放弃了攻击,庞大的头颅转向来时的地洞,它想钻回地下。
【第三轮!別让它跑了!】
又是一轮齐射,彻底断绝了它逃跑的念头。
剧痛和绝望让灰沼之主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进行一次无差別的吐息攻击。
但就在它张嘴的瞬间,维林加大了【春律信使】的精神力输出。
遍布蛇躯的熔火血吸藤得到了命令,无数根藤蔓的顶端化作锐利的尖刺,如同一股活著的红色洪流,顺著它大张的巨口,纷纷涌入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