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泼进总裁办公室，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红木办公桌上铺展开一片金箔似的光斑。光斑落在银质镇纸边缘，反射出细碎的亮，却没暖到桌后那个穿黑色套装的女人身上 —— 冷月婵的指尖抵着桌面，指节泛着冷白，连呼吸都比平日沉了几分。
她坐了整整半小时。从凌晨回到家，到清晨提前到公司，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楼梯间那道暖黄的手电光，还有叶惊鸿沉默的背影。那道光是个意外，是她掌控之外的变量，而她最讨厌失控。桌上那张泛黄的婚书压在镇纸下，边角的磨损像根刺，扎得她心烦 —— 爷爷的承诺、叶惊鸿的出现、星火项目的压力，这些缠绕在一起，必须快刀斩乱麻。
林青瓷站在她侧后方，平板电脑贴在掌心，屏幕亮着却没操作。她能感觉到总裁的气场比平时更凛冽，黑色套装的纽扣扣到最顶端，连平时偶尔会松散的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在准备一场硬仗。
“让他进来。” 冷月婵的声音没起伏，目光落在内线电话上，指尖在听筒边缘碰了下，又收回来 —— 她连 “打电话” 这个动作都不想多做，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丝走廊的冷气。叶惊鸿走在晨光里，军便装的洗白布料泛着柔和的光，与办公室里的奢华格格不入。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光斑边缘，既不踏入那片暖，也没留在阴影里，停在离办公桌三米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看向冷月婵。
“冷总。” 他开口，声音像晨露落在石板上，清浅却清晰。
冷月婵没回应，抬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支票是烫金的，她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边缘，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将支票推到桌沿 —— 刚好在光斑与阴影的交界处，像一道划清界限的线。
“叶先生。” 她的语气很正式，带着总裁特有的克制，“昨夜楼梯间的事，我记在账上。这算是‘举手之劳’的酬谢。”
“举手之劳” 西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沟 —— 不构成任何特殊关联，只是雇主对雇工的补偿。她盯着叶惊鸿的眼睛，那里面一贯的平静让她莫名烦躁，她期待看到贪婪、惊讶，甚至是被羞辱的愤怒，这些都能证明，他和那些能用金钱打发的人没区别。
“支票上的数字，足够你在东海之外买套房子，过不用再穿制服的生活。” 她微微抬下巴，黑色套装的领口绷得很紧，“收下它，离开冷氏，那张婚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婚书，“我会让人处理掉，就当从没存在过。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阳光落在纸上的细微声响。林青瓷屏住呼吸，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叶惊鸿 —— 她见过太多被冷总气场压制的人，有的语无伦次，有的强装镇定，却没人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叶惊鸿的目光掠过支票。那上面的数字后跟着六个零，足够普通人逍遥半生，可他的视线没停留，像扫过一张空白纸，重新落回冷月婵脸上。他的眼神依旧深，像没波澜的潭，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我留下来，不是为了钱。” 他说，每个字都像落在钢板上，清晰又坚定。
冷月婵的指尖猛地攥紧，支票边缘被捏出一道折痕。她没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 是为了冷家的资源？还是想用婚约要挟？
“也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冷月婵心里。她猛地抬头，呼吸频率变快，黑色套装的袖口绷出细小的褶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她？那他图什么？她精心准备的所有应对方案 —— 说服、压制、补偿，全成了无用功。
一股被轻视的怒意涌上来，混着更深的疑惑，让她几乎要失态。可没等她开口，叶惊鸿又说了下去：“是为了一个承诺。”
承诺？
冷月婵的瞳孔微缩，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说 “守住冷家，等他来” 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是爷爷的承诺？他和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叶惊鸿的目光扫过她发白的指尖，又落在那张被捏皱的支票上，语气没变化，“等承诺兑现，我会自己离开。”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军便装的衣角在晨光里扫过地面，没带起一丝风。他的背影依旧挺得笔首，像根不会弯的竿，孤首得有些刺眼。
“站住！”
冷月婵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红木地板上划出细而尖的纹路，刺耳得让林青瓷都下意识皱了眉。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平日冷冽的眼神里翻涌着情绪，连脸颊都泛了点红 —— 不是羞的，是急的，是被打乱节奏的失控。“什么承诺？你和爷爷到底约定了什么？！”
叶惊鸿的手己经握住了门把手。他停下动作，却没回头，后背对着她，晨光在他肩上投下一道斜影。沉默了两秒，他的声音传过来，比刚才低了些，却更坚定：“到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咔哒。”
门被轻轻拉开，又轻轻合拢，像从未被打开过。
冷月婵僵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指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桌上的支票躺在光斑里，烫金的数字此刻像在嘲笑她 —— 她习惯用金钱和权力解决一切，却第一次遇到一个连看都不看的人。那道 “不是为了你” 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响，比任何拒绝都让她难受。
“冷总” 林青瓷轻声提醒，目光落在支票上。
冷月婵猛地回过神，看着那张支票，只觉得刺眼。她伸手抓起来，指尖用力，将支票揉成紧实的团，手臂抬起时带动黑色套装的衣摆，动作利落却带着压抑的力道，精准地投进墙角的碎纸机。
“嗡 ——”
机器运转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烫金的纸片被绞成细小的碎片，随着齿轮转动，落在透明的收集盒里，像一堆失去光泽的碎末。冷月婵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碎片，呼吸渐渐平复，可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爷爷的承诺、叶惊鸿的坚持、星火项目的暗流 这一切像一张网，正慢慢收紧。她抬手拿起桌上的婚书，指尖拂过爷爷苍劲的笔迹，第一次觉得，这个沉默的男人，或许比她想象的，更不简单。
林青瓷看着总裁失神的样子，悄悄拿出手机，给技术部发了条消息：“查叶惊鸿与冷老爷子的关联记录，越详细越好。” 她知道，这场 “婚约闹剧”，恐怕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