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
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瞬间灌满了王辰的鼻腔。
汗臭、脚臭、发霉的干草味。
王辰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昏暗的房梁和横七竖八的臭脚。
他又回来了。
从那个一千多平，开着恒温空调弥漫着高级香薰的别墅，回到了这个连翻身都嫌挤的漕帮大通铺。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感觉骨头缝里都透著一股酸爽。
游戏里那具身体的疲惫，分毫不差地传递了过来。
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又像是被无数根小针扎着，酸痛、麻木。
这就是“极度疲劳”状态。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昨天更虚弱了。
“都起来！吃饭了！”
门外传来粗鲁的喊声。
通铺里的少年们像是听到了圣旨，一个个鲤鱼打挺，或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生怕去晚了连口稀的都喝不上。
王辰没动。
他想起了昨天那碗能照出人影的黄粥，想起了那个能当板砖使的窝窝头。
吃那个？
他现在可是要面临“训练加倍”的男人！
吃那玩意，别说训练了，下午能不能活着走出码头都是个问题。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布袋。
一百个铜钱。
李虎给的。
王辰的眼神变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等所有人都冲向食堂，整个大通铺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才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码头上还带着一层薄雾。
空气里依旧是那股子咸湿的鱼腥味。
王辰没有去食堂，也没有去训练的码头，而是凭著昨天模糊的记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黑石镇。
他得去镇上看看。
他得改善伙食！
从漕帮的驻地到黑石镇，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但这一路，让王辰再次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下过雨的地方，积著一滩滩黑色的污水，散发著恶臭。
路边随处可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镇民。
他们看到王辰身上那身虽然破旧、但还算完整的漕帮短打，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畏惧和躲闪。
王辰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李虎的。
原来，自己这个漕帮最底层的小喽啰，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需要仰望或者畏惧的存在了。
黑石镇不大，但很嘈杂。
一条主街，两边是低矮的木质住屋。
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酒馆门口的伙计正把昨晚的呕吐物扫到街上，几个赤着脚的孩童在泥地里追逐打闹。
王辰强忍着不适，目光在街道两旁的店铺里飞快扫过。
很快，他眼睛一亮。
一个卖烧饼的摊子。
摊主是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汉子，正满头大汗地从炉子里往外掏著烧饼。
那股子纯粹的麦香味，混合著芝麻被烤焦的香气，让王辰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老板，烧饼怎么卖？”
摊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漕帮的衣服，连忙挤出个笑脸：“这位小爷，一个铜钱两个。”
一个铜钱两个？
王辰心里盘算了一下。
不算贵。
“给我来十个。”
“好嘞！”
摊主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了十个滚烫的烧饼。
王辰从钱袋里数出五个铜钱递过去，又问道：“这附近，哪有卖肉的？”
“小爷，您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那个挂著猪头幌子的铺子就是了。那是镇上唯一的肉铺，张屠户家的。”
“谢了。
王辰接过烧饼，先是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狠狠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柔软，麦香十足。
好吃！
太他妈好吃了！
王辰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他三两口解决掉一个烧饼，感觉胃里暖洋洋的，身体也多了几分力气。
随后他又去了卖烧饼所说的肉铺，而且这个肉铺居然还卖熟食。
“老板，半斤熟牛肉，切好。”
他花掉了近二十文钱，这对于其他新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但王辰知道，这叫投资。
李虎负责“开源”，用鞭子压榨他的潜力；而他自己，则要负责“节流”——保证自己的身体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不会崩溃，甚至能更快地恢复。
吃饱喝足，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身体的疲劳被驱散了些许，力量也回归了一点。
“训练加倍是吧？”
“来啊！”
他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将剩下的食物小心包好，返回了漕帮。
天还未亮，所有新人就在码头上集合了。
李虎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王辰身上。
“你，出列！”
王辰心中一凛，走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的训练，我亲自来。”李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其他人，继续昨天的步法练习！”
说完，他拎着王辰，走到了码头的另一片空地上，这里远离了人群。
“拔刀。”李虎冷冷道。
王辰握紧了木刀。
“对我攻击。”
“教教头？”王辰愣住了。
“我让你对我攻击！”李虎一声暴喝，手中的藤鞭毫无征兆地抽出，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
“是！”
王辰不敢再犹豫，暴喝一声，学着昨天李虎教的动作，腰部发力，狠狠一刀劈下！
然而，他的刀在离李虎还有三尺远时，就被一股巨力格开。
李虎不知何时已经欺近身前，手中的藤鞭像一条毒蛇，精准地抽在了他的手腕上。
“啪！”
“力道分散，动作太慢！”
剧痛传来，王辰的木刀差点脱手。
不等他反应，李虎的脚已经踹在了他的小腿上。
“下盘不稳，破绽百出！”
王辰咬著牙，忍着痛，再次调整姿势，挥刀砍去。
“啪！”
“出刀角度不对！”
“砰！”
“步法衔接太僵硬！”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整个码头上都能听到王辰的惨叫和藤鞭的破空声。
他就像一个被无情捶打的铁胚，在李虎的“锻造”下，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其他新人看得心惊胆战，训练时愈发卖力，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一天训练结束，王辰几乎是被人拖回大通铺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青紫交加，鞭痕纵横。
他用颤抖的手抹上金疮药，然后将藏好的烧饼和牛肉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不允许说有味，说就是我错了）
剧痛之后，是属性增长的狂喜。
他痛，并快乐着。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
李虎的训练一天比一天严苛，他不再局限于招式和步法，而是将王辰置于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逼迫他在极限的压迫下闪避、格挡、反击。
王辰从一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到后来能勉强躲开几下；从被动挨打，到偶尔能抓住一丝空隙，递出自己的一刀。
他的进步，肉眼可见。
那些最基础的动作，在千百次的捶打和剧痛中，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本能，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第五天。
清晨。
王辰站在李虎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身体依然酸痛，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准备好了？”李虎面无表情。
“来吧！”
话音刚落，李虎动了！他手中的藤鞭化作一道幻影，从三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同时攻向王辰的要害。
王辰瞳孔猛缩，大脑一片空白。
在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下，他忘记了思考，身体完全凭著五天来被殴打出的肌肉记忆动了起来。
左一，右三，前一
那套被踹了无数次的步法，此刻行云流水般展开。
劈！砍！撩！
那套被纠正了无数次的刀法，此刻精准地迎向了鞭影。
他的动作不再是一个个分解的招式，而是第一次，连贯了起来！
就在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鞭，并顺势一刀“撩”向李虎手腕的瞬间。
“叮。”
一个久违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经过不懈的努力和极限压迫，你的基础刀法已领悟，当前境界：小成】
紧接着，又一道提示音响起。
【经过不懈的努力和极限压迫，你的基础步法已领悟，当前境界：小成】
来了！
真的来了！
王辰的动作猛地一滞，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所有疲惫和痛苦。
他成功了！
他在这地狱般的五天里，活了下来，并且破茧成蝶！
他颤抖著，迫不及待地调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体质：61
敏捷：62
涨了！
全都涨了！
五天的地狱特训！！！！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极限压迫下的成长，效率远超想象！
李虎收回了藤鞭，静静地看着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却满脸狂喜的王辰，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