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车上的吕永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而神经大条的皮诺修却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怀疑,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城主亲自开道的隆重排场。
随着围观人群越聚越多,道路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众人纷纷猜测花车上贵客的身份。最终,一个震撼全城的消息自城主府传出:暗夜精灵一族的“解放者”、天才美食家艾伦的丈夫、醉霄楼真正的老板——吕永,回来了!
这消息一经传出,就连一向超然物外的光明神殿,也派出使团前来参加欢迎仪式,足见吕永在尼斯城的影响力之大。
隆重的花车游行绕城半圈后,最终停在城主府门前。吕永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府内。肥胖的莫瑞根城主活像一只报喜的喜鹊,兴高采烈地为吕永——介绍在场的贵族、权贵和佣兵团核心成员,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此时的吕永早已被数不清的面孔和名字搅得头晕眼花,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莫瑞根移动。一大圈介绍下来,莫瑞根累得气喘吁吁,吕永不禁佩服他竟能准确记下这么多人的名字且一个不差,对他刮目相看。
欢迎会结束后,吕唯一身疲惫,别无他获。反倒是皮诺修出人意料地精神十足,她对与会众人表现出浓厚兴趣,甚至详细记下了每个人的姓名与身份。好几次都是她暗中传音提醒吕永前来敬酒者的身份,才让他免于失礼。
酒过三巡,吕永和皮诺修被请到城主府二层的莫瑞根办公室——正事即将开始。
莫瑞根张开粗壮的手臂热情地拥抱吕永,转身也想拥抱皮诺修时,却被她一脸嫌弃地躲开。莫瑞根不怒反笑,夸赞吕永的“妹妹”果然机灵过人。
对于吕永当年不辞而别的原因,莫瑞根心知肚明,此时也坦然提起。
莫瑞根说道:“吕老弟,这事你真不能怪我。神殿势力遍布天下,我一个小小城主实在无力抗衡。更何况他们当时手持教皇手谕,我等信徒只能遵命行事。”
吕永摆摆手:“无妨,都是误会,过去就过去了。”
见吕永并未动怒,莫瑞根哈哈一笑:“是啊,谁想艾伦小姐竟得教皇青睐。虽说当初沟通方式有些粗暴,但结果总归是好的。能与教皇结缘,日后行事也方便许多。如有机会,还请吕老弟在教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可是盼着能得到教皇的祝福啊。”
这番话让吕永脑海中信息飞转:拉格拉斯代表的梦幻王国神殿势力为与兽族交易,将艾伦绑至拉德大陆;而教皇却不惜代价派人远渡重洋将她抢回。如莫瑞根所言,艾伦显然已获教皇公开认可。
联想到此前撞见两大王国神殿势力争夺梦幻王国王子的事件,艾泽大陆各神殿内部的矛盾,恐怕已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此前吕永一心钻研魔法,失忆后又久居塞拉摩城,对外界消息所知甚少。缺乏情报网的支持,他连艾伦早已公开露面之事都一无所知。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佣兵和冒险家都喜欢结伴而行——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莫瑞根问道:“只可惜这次见不到艾伦小姐,她近来在忙什么?”
问题将吕永拉回现实,他正思索如何搪塞,皮诺修却抢先答道:“嫂子在研究新菜谱咧。”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随口一句反而更令人信服。
莫瑞根打趣几句后,从抽屉取出一本账册递给吕永:“吕老弟,这是近两年生意的账本,你过目。所有收益我都替你妥善保管,若确认无误,明早我便派人送到醉霄楼。
吕永翻开账本,每页末尾的分红数额之大,令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他几乎失态。虽曾体验过暴富滋味,但与此数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见吕永神色如常,莫瑞根继续说道:“依先前约定,圣水、武器、装备、药品等生意的收益由你、我和暗夜精灵三方分成。托光明神庇佑,这两年生意兴隆,收益可观。吕老弟如今也算富甲一方了。这笔钱打算如何用?有无投资计划?我正规划城南新城区的建设,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吕永强压激动看完账本。即便不清楚莫瑞根是否做了手脚,这笔收益也已远超他的想象。即便是富可敌国的何臻见到此账册,恐怕也会后悔送给吕永那个空间袋——他当初的“厚礼”,此刻显得多余了。
吕永将账册递还莫瑞根,说道:“有此良机,自然要参与。多谢城主提携,带我发财。”
最大担忧已解,莫瑞根暗松一口气,起身走到吕永面前大笑道:“吕老弟何必见外?我都厚着脸皮称你老弟了,你便叫我一声老哥吧。我虚长你几岁,这声老哥你不亏吧?”
吕永不擅艾伦那般交际,应付客套话颇为吃力,莫瑞根却毫不在意。正事既毕,接下来正好借这位大魔导师心情尚佳,抓紧联络更多贵族与佣兵团,巩固自身势力。
尽管吕永消失了两年,醉霄楼重建时,顶楼的豪华办公区仍为魔法师公会保留了位置。两年前,吕永无私助人的交流方式,彻底改变了昔日沉闷的魔法教学氛围,众人深受感染,主动投身这一事业,促使尼斯城魔法研究水平飞速提升,此处也成为法师们交流探讨的圣地,无形中极大提升了醉霄楼的威望与地位。
至于吕永的手臂如何复原?与光明神殿的冲突怎样解决?如何在拉德大陆赢得“独臂魔王”的声望?对这些涉及隐私与秘密之事,莫瑞根聪明地绝口不提,与会贵族与势力领袖也无人敢当众询问。
午夜时分,城主专用马车将吕永送回醉霄楼。
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酒楼,他百感交集。
皮诺修问:“这就是你和艾伦姐姐一手建起的酒楼?”
吕永点头:“是啊,转眼两年了。醉霄楼曾因我与神殿的冲突被毁,没想到被艾伦的父亲重建了。”
皮诺修轻声问:“哥哥的手臂,也是神殿毁掉的吧?”
吕永颔首,想起拉格拉斯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怒火难抑。皮诺修敏锐察觉他的情绪,安慰道:“没关系咧,哥哥,有我在,他们再伤不了你。我对神殿的光明魔法可熟啦。”
吕永点头,心中只愿再与神殿无涉。至于与拉格拉斯的恩怨,除了武力,应有更多解决之道。日后还须多与莫瑞根等权贵走动,他们的处世之道,值得学习。
还未踏入醉霄楼,老熟人欧迪已迎上前来,身后跟着一众醉霄楼的旧人。吕永虽无法——叫出名字,却清楚记得他们是当年的老员工。
“吕永阁下!您终于回来了!”欧迪激动大喊,仍极力克制情绪,未做出失态之举。
吕永不仅是醉霄楼之主,更是声望卓著的a阶魔导师、尼斯城经济繁荣的最大功臣。
欧迪不同于普通仆人,她与艾伦自幼相伴,助艾伦从伯顿手中夺回醉霄楼功不可没。昔日在此生活时,吕永与艾伦视她如亲人。
吕永没有欧迪那般顾虑,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当他左臂舒展的瞬间,欧迪愣在原地,直到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才回过神来,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阁阁下!您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快救救小姐吧!她她快累死了!”欧迪抽泣着断续哀求。
吕永心头一痛,但他心知今日动静太大,暗中窥伺者众多,而对艾伦的情况所知有限,必须从长计议。
他轻拍欧迪的头,安慰道:“好了,我回来了,一切交给我,我会救回艾伦。”
欧迪拭泪点头,强忍情绪道:“我们快进去吧,伯顿老爷还在楼上等您。”
门口往来的客人中不乏醉霄楼老主顾,许多人认出吕永。他一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尼斯城,魔法师公会与魔武学院闻讯沸腾。
重建后的醉霄楼面积扩大,顶楼更为宽敞。艾伦的父亲伯顿,早已在此等候吕永归来。
见到伯顿明显苍老的容颜,吕永心头一酸,泪水滑落。
他哽咽道:“父亲,对不起,我没保护好艾伦。”
伯顿第一眼便注意到吕永手臂的异状,见他行动自如,也算一丝宽慰,可想到女儿,又满心酸楚。
他抱住吕永,安慰道:“孩子,不怪你,你已尽力了。艾伦告诉我你们在拉德大陆的经历,这不是你的错。”
二人相携回到吕永与艾伦的卧室,还有太多话要谈。
走进卧室,熟悉的布置让吕永情绪终于崩溃。望着艾伦用过的梳妆台,往事历历在目。
伯顿轻拍他的肩:“别太难过了,艾伦每半年会回来一次。只是这次鉴赏会,神殿已通知她无法参加。”
一闻“神殿”二字,吕永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杀到索泰迩面前质问。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艾伦觉醒的天赋,注定她永无真正的自由。与夔明的手段相比,兽族反而更有人性。若时光能倒流,吕永会选择与夔明合作。
至于人族大义?吕永会亲自送他们去向光明神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