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赵昱心中警铃大作,他低喝一声‘起’,不顾身边护卫的阻拦,一个立定跳远便跃上了一块靠近谷口的高地。
护卫人都傻了:
“这还用我们来保护?”
“你说他是不是达到罡劲武者了?怎么能飞?”
“可我和首领对练过几次,感觉除开力量是真的凶猛以外,我怎么觉得首领连暗劲都没练出来?”
“你又不是罡劲,怎么会知道罡劲?”
“是啊,他们七个兄弟可都是暗劲的好手,说不得其中一两个人就有特别厉害。”
“罡劲真能改易身形?”
“谁知道了,浪藏五族最强的不也就是丹劲?丹劲也打不过首领,首领肯定是罡劲!”
“有道理!”
“这说的可真好!”
赵昱总觉得不对,但景色甚好。
春日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黄金,慷慨地泼洒在蜿蜒起伏的山坡。
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汇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沙沙作响,仿佛大地轻柔的叹息。
这是收获,是希望和富足的象征——许多人都在等著挨过春日。
浪藏寨几乎所有能调动的人力都投入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抢收之中。
田野里,男人们赤裸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滚著汗珠,挥舞著镰刀,成片的麦秆在他们身后倒下。
妇孺们则忙着捆扎、搬运,将丰收的果实装上简陋的板车。
孩子们在后面收集麦粒,暂时忘却了这个世界固有的危险。
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夹杂着人们疲惫却满足的交谈声、号子声,构成一幅忙碌而充满生机的画卷。
赵昱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正缓缓扫视著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这次大规模外出,都无异于一场赌博。
大哥覃城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顺着赵昱的目光望向那片喧嚣的丰收景象,脸上也带着一丝轻松。齐盛暁税蛧 更歆蕞筷
“二哥儿,看这势头,再有大半日,就能收割完毕了。今年能撑过去的,没人会说我们不如他们!”
赵昱“嗯”了一声,目光却依旧凝重,投向谷口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狭窄通道,以及两侧植被茂密、易于藏匿的山坡。
“过得好坏早就能看得出来,这才刚吃了四五天的干饭,他们就有劲儿了,但我们这里可能保不住了!”
覃城对赵越话有些不理解:“怎么说?”
“地被泡烂了,寨子很可能保不住!”
赵昱说了,并且还丢出一个自己推测的消息:“赵峥想要乘船离开的计划,我打听一下,可能出路在这里?”
“高山也不能躲?”
覃城并不相信。
“我们这里会被泡垮,然后泥石流。”
赵昱分析道:“那么上面的地界会不会也有?大哥,这几天水涨得很慢。”
覃城听到这一点就想起了赵峥:“赵峥知道?”
“我不清楚,但是上面的肯定有一处肯定已经塞住了。”
赵昱心中有事,他还是觉得收割不会这么顺利:“如果垮了,那肯定是铺天盖地的大水!”
“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营地里面现在正在建造木筏,我要那片竹林的原因也不全是为了噬金鼠!”
“那就先把这些粮食收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告诉斥候,侦查范围再向外延伸三里,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明白。”
覃城点头,刚欲转身传令,眉头却微微皱起,“奇怪,林子里怎么这么安静?连声鸟叫都听不见了。”
赵昱的心猛地一沉。
覃城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强行维持的平静。
是的,太安静了。
方才还能听到的几声鸟鸣,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只剩下风吹过麦浪和人群劳作的声音,一种诡异的死寂如同无形的薄纱,正从四周的山林缓缓笼罩下来。
几乎是同时,谷地最外围,靠近东侧山坡的警戒哨方向,传来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击碎了所有的祥和!
“敌袭——!”
紧接着,是声嘶力竭的预警,但最后一个字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田地里,所有劳作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灰色的潮水,从山谷两侧的树林,从谷口的方向,汹涌而出!
他们是直接从地下钻出来的!
是行尸!
数不清的行尸!
它们衣衫褴褛,皮肤呈现出一种腐败的灰白色,眼眶空洞或闪烁著嗜血的幽光,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低沉的嘶吼。
它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但步伐僵硬而执著,形成了一道道、一堵堵望不到边的移动墙壁,带着死亡的气息,向着谷地中央的人群合围而来!
“尸群!是尸群!”
“天啊!怎么这么多!”
“救命!我们被包围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炸开,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
刚才还秩序井然的收割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沸粥。
部分人丢掉了手中的农具,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惊恐的怒吼声与行尸越来越近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心智崩溃的混乱交响乐。
满载麦穗的板车被撞翻,金黄的麦粒洒落一地,瞬间被无数慌乱的脚步践踏成泥。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人群本能地向后,也就是寨门的方向涌去,但后面同样传来了令人绝望的嘶吼——退路,似乎也被截断了!
当看到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行尸,看到那逐渐合拢的死亡包围圈时,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炸开。
惊叫声、哭喊声、绝望的咒骂声取代了之前的劳作喧嚣。
人们丢下手中的镰刀和麦捆,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秩序荡然无存。
运输队的车辆相互碰撞倾覆,麦子洒落一地,被无数慌乱的脚步践踏。
就在这全面崩溃的边缘,赵昱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蛰伏的猎豹般从数十米的高处一跃而下,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地落在混乱人群的最前方。
落地的瞬间,双足如同生根般稳稳扎入地面,激起草屑与尘土,那姿态,宛如一块历经风雨岿然不动的磐石,硬生生挡在了恐慌的洪流与死亡的阴影之间。
当下便将一个乱撞的人一拳打死,随后怒吼:
“不要乱!结阵!战斗队形!保护收割队伍!”
赵昱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这声音中蕴含着999点神魂的固执,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能够稳定人心的力量。
嘈杂的声浪竟然真的被这一声怒吼暂时压了下去,无数惊慌失措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因恐惧而扭曲,赵昱的心在滴血,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冰冷锐利。
他深知,此刻哪怕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恐惧,等待所有人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他必须成为那根主心骨,那把撕裂绝望的利刃!
命令如同疾风骤雨,清晰、迅速、准确地指向每一个关键人物:
“覃城!组织你的人,稳住左翼防线!弩箭覆盖射击,延缓尸群靠近!”
左翼是山坡,地势稍高,必须守住,否则尸群俯冲而下,阵型将瞬间崩溃。
“张全、王铮!带你们本部人马,向前顶住谷口压力!不要硬拼,利用壕沟和拒马,分割冲击尸群,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压过来!”
谷口是尸群涌入的主要方向,压力最大,必须用最精锐的力量顶住,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封岳、关琳、覃石、赵岭、寇明!别愣著!组织所有青壮,拿起武器,掩护妇孺老弱,集中力量,尝试向寨子方向突围!打开一条生路!”
这是最后的希望,必须有人为老弱妇孺杀出一条血路,哪怕希望渺茫。
被点到名字的人,无论是久经沙场的战兵队长,还是平日里负责民政的寨老骨干,都在这一瞬间打了个激灵,仿佛被冷水浇头,瞬间从恐慌中惊醒。
“但有畏缩不前者,斩!”
“但有乱我军阵者,斩!”
赵昱的存在和他的命令,像是一道道坚固的框架,强行将即将散架的秩序重新支撑起来。
“快!左翼!跟我上!”
覃城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出腰刀,嘶吼著带领他麾下的弩手和长枪兵,冲向左侧,迅速在事先挖掘的浅壕和匆忙布置的拒马后展开阵型。
张全和王铮闻言怒吼一声,如同两头发狂的熊罴,带着本部最悍勇的战兵,挥舞著厚重的砍刀和长斧,逆着人流冲向谷口。
他们像礁石一样撞入最先涌来的零散行尸群中,刀光闪烁,残肢横飞,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第一波冲击,为后续布防争取了宝贵时间。
另一边,封岳、关琳、覃石、赵岭、寇明等人也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著,与保长甲长一起,将那些吓破了胆的青壮男子从混乱中拉出来,塞给他们任何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砍柴刀、草叉、甚至只是削尖了的木棍。
“不想死的就拿起武器!”
“保护婆娘娃子!”
“跟它们拼了!”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青壮们开始汇聚,虽然队伍依旧散乱,眼神中还充满了恐惧,但至少,他们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寨门,迈出了脚步。
妇孺老弱被围在中间,哭声和祈祷声不绝于耳,在青壮们组成的、颤抖却坚定的屏障保护下,开始向后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