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光阴，在丹炉的明灭与灵石的碰撞中倏忽而逝。
陈默的伤势好了许多。
而他的辟谷丹虽在品质上碾压了王虎的次货，但随着主流修士散去，这条路已经是要走完了。
这日清晨，陈默踏进了万记杂货铺。
屋内堆满了空的药草袋，昭示着往日的繁忙。
万鸿涛正打着算盘，待看清来人，胖脸瞬间堆满笑意。
“陈小哥！正算到你这笔！”他麻利地拿出了几大袋灵石。
在陈默错愕的目光下，又拿出了一个储物袋。
“这是近七千三百块下品灵石！”万鸿涛乐呵呵的笑道，“还有这个储物袋，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
说完，万鸿涛比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陈默点了点头。
“辛苦万掌柜了。”陈默笑着对王鸿涛致谢。
陈默先是拿起储物袋，神识一扫，陈默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有不到二十块灵石，几柄那天刺杀他的暗器，还有一些随身衣物和杂物。
一丝灵力注入，储物袋内除灵石和暗器外所有的东西全部掉落在地上。
大手一挥，桌子上的灵石全部不见，皆被陈默收进了储物袋之中。
“万掌柜，有些垃圾还麻烦您处理一下。”陈默指了指地上的衣物和杂物。
“没问题。”万鸿涛乐呵呵的说道，随后吩咐两个伙计迅速收拾干净。
陈默又拿出了二百灵石交给万鸿涛。
“万掌柜这一个月的照顾，在下多谢！”陈默对着万鸿涛郑重抱拳道。
正是因为万鸿涛，他现在才有了勉强能在这个修仙界博一博的资本。
“陈小哥客气了。”万鸿涛将桌子上的灵石收起，对着陈默呵呵一笑。
离开杂货铺，陈默没回小屋，而是径直走向了老鬼巷。
阴湿的老鬼巷一如既往，陈默走到了瘸老李的门前，随后推门而入。
瘸老李背对着门口，正用锤子敲打着一块通红烙铁，火花四溅。
他头也不回，沙哑的声音习惯性的不耐烦：“又是你小子？”
“李老，”陈默恭敬抱拳，开门见山，“小子想求一件灵器。”
他顿了顿，补充道，“趁手的，最好是剑器。”
锤声骤停，瘸老李拄着大锤，慢慢转过身。
“剑器？”瘸老李轻笑一声，“哼，口气不小！这等杀伐之物，是要沾染因果的。”
“你那点花拳绣腿的本事，连小命都保不住。
“小子明白。”陈默面色沉静，并无半分被轻视的恼意。
“只是世事无常，一味龟缩终非长久之计。”
“有了它，方能以攻代守，争一线主动。”陈默沉着声说道。
“遇到事了？”瘸老李声音不急不缓的问道。
陈默点了点头。
屋内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声音。
“哎。”瘸老李还是叹了一口气，“那就打一柄剑器，还是你小子自己控火。”
“多谢李老！”陈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随后立刻躬身抱拳。
“我给你几份材料，你自己去买。”瘸老李对着陈默说出了几种较为稀有的材料。
“小子遵命！”
接下来的日子，老鬼巷深处的破屋内日夜传出不休的锻打声。
…
识海中面板的数值在缓慢地攀升。
瘸老李偶尔停下，浑浊的眼睛扫过极其专注陈默。
他一言不发，转身却又对着即将成型的剑胚投入更珍稀的几样材料。
半个月时间在汗与火中度过。
炉火终于渐渐熄灭，一柄长剑静静地躺在锻台上。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蓝色。
锋芒毕露，凝练着肃杀之意。
一股冰冷的锋锐感无声弥漫。
瘸老李粗糙的手指拂过剑身，似乎在感受其纹理脉络。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
屋内一片死寂。
空气中残余的热度和剑身上散发的寒意形成诡异的交织。
瘸老李擦剑的动作极其缓慢。
陈默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在剑上。
即便隔着几步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剑胚中蕴含的尚未驯服的冰冷意志。
这就是他的灵器！
“名字。”瘸老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沉寂。
“名字？”陈默一愣，炼器师有代为命名的惯例，但他没想到瘸老李会问他。
他略一沉吟，感受着那剑身上的寒意，脱口道：“流霜。”
“流霜？”瘸老李咀嚼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瞥了眼剑身，似乎并无异议。
他继续擦拭，又过了几息，终于停下。
他弯腰，从锻台旁一个蒙尘的木匣里，摸索出一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细绳。
由数种颜色驳杂的细丝古怪地搓成。
他的手指灵巧地将其穿过剑柄尾端预留的环扣，几番扭转穿插，打了一个复杂而稳固的结。
“剑绳，‘缚灵’，防脱手。”瘸老李言简意赅。
陈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剑绳系好，他抓住剑身，“唰”地一声，将其倒插入手边一个早已备好的银白剑鞘之中。
长剑入鞘，那逼人的寒意瞬间被隔绝大半，唯有靠近时才能隐隐感觉到那股内敛的冰冷。
瘸老李没有将剑递给陈默，而是将带着鞘的流霜剑就这么随意地斜靠在冰冷的锻台边缘。
仿佛那不是耗费心血所成的灵器，而只是一根烧火棍。
他转过身，跛着脚走到屋子角落的水缸旁，舀起一瓢冷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用袖子狠狠抹了把嘴。
背对着陈默，面朝那熄灭后仍有余温的巨大火炉。
破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沉默只存在了片刻。
突然，瘸老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回头。
但却带着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语调，声音沉稳，却清晰地砸在陈默的心上：
“小子，光会玩丹炉里的火…没用。”
他猛地转过身，浑浊的老眼此刻亮得惊人。
瘸老李看着陈默，一字一句的问道：
“想不想学学，怎么让这火…真正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