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噶尔城,像一头蹲在天山脚下的巨兽。
城墙不高,却是用夯土混着骆驼骨砌成的,硬得能崩断刀尖。城头飘着霍集占的狼头旗,旗下站满了弓箭手——他们没火器,可每人腰间都挂着弯刀,眼神像饿狼。
“这仗不好打。”巴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城墙虽矮,可背靠山崖,咱们炮车拉不上去。而且”他指了指城外那片乱石滩,“全是天然掩体,骑兵冲不过去。”
向拯民没说话,只是举起望远镜——那是他从战术背包里省下的最后一件现代装备。镜中,他看见城墙上有个孩子,被铁链锁在角楼,脖子上挂着铜铃。风吹铃响,孩子就哭。
“那是人质。”覃玉站在他身后,声音发冷,“霍集占抓了城里所有十岁以上的孩子,说谁敢开门,就杀一个。”
雪魄低吼一声,金瞳死死盯着那孩子。
向拯民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原计划改。不强攻。”
众人一愣。
“炮轰城墙是幌子。”他手指划过地图,“主力步兵正面佯攻,吸引火力。巴勇,你带骑兵绕到城北——那里有条干涸的河床,能藏人。等我信号,直插东门后方,断他退路。”
“那主攻呢?”柳明问。
向拯民看向阿朵:“你带医疗队,在城南设‘救童点’。挂白旗,放蒸馏水、干粮。告诉百姓:只要放一个孩子,就给一家活命粮。”
“可霍集占会同意?”覃玉担忧。
“他不会。”向拯民眼中闪过寒光,“但守城的士兵会心动。他们也是爹娘生的。”
当夜,月黑风高。
华夏军悄然布阵。两门改良青铜炮被推到乱石滩后,炮口对准东门。这不是为了轰塌城墙——那太难——而是制造混乱。
“记住,”向拯民对炮手说,“第一轮打城楼,第二轮打旗杆,第三轮打那口吊孩子的钟。”
凌晨寅时,炮声骤起!
轰!城楼砖石飞溅,狼头旗应声而断。第二炮,精准命中角楼大钟——铜铃炸裂,碎片四散。那孩子吓得瘫倒,却被一名守军悄悄拖进塔内。
“就是现在!”向拯民拔刀,“步兵,压上!”
三百名步兵举着加厚藤盾冲出,滑膛枪齐射,压制城头弓箭。子弹呼啸,土墙被打得尘土飞扬。可敌人居高临下,箭如雨下,两名士兵中箭倒地。
“医护组!”阿朵一声令下,几名女兵冒着箭雨冲出,用担架把伤员拖回。
就在这时,雪魄动了。
它没等命令,如一道白电冲向城墙。守军惊呼,乱箭齐发,可它身形矫健,左闪右避,竟直扑角楼!一名敌将举刀要砍那孩子,雪魄一跃而起,利爪撕开他的喉咙。
全军士气大振!
“白虎护童!白虎护童!”士兵们高喊,攻势更猛。
城头上,守军开始动摇。有人偷偷往下扔绳子——那是接应自家孩子的。
而此时,巴勇的骑兵已绕到城北。他们没直接冲锋,而是点燃了事先准备的“烟弹”——用硫磺、辣椒粉、湿草混合制成,浓烟滚滚,呛得守军睁不开眼。
“东门守军慌了!”瞭望兵高喊。
“登城!”向拯民下令。
云梯架起,士兵如蚁攀爬。可土墙松软,梯子几次滑落。眼看伤亡增加,小石——那个曾想家的少年兵——突然冲上前,把蒸馏器的金属支架拆下,插进墙缝当踏脚。
“跟我上!”他嘶吼。
众人效仿,用工具、刀鞘、甚至骨头,在墙上凿出临时阶梯。终于,第一名士兵翻上城头!
巷战爆发。
霍集占亲率死士反扑,弯刀如月,砍翻数人。他狞笑:“汉狗,也配进我的城?”
“你不是为西域,”向拯民冷冷道,“你是为自己的权!”
霍集占怒吼,却见四周百姓纷纷从屋内涌出,有的拿菜刀,有的举木棍,竟帮华夏军围堵他的残部!
“叛徒!”他咆哮。
“不,”一位老匠人举起铁锤,“我们只是不想再看孩子被吊在城头!”
霍集占心知大势已去,转身欲逃。可刚跑到东门,迎面撞上雪魄。
白虎低吼,挡在他面前。霍集占挥刀劈去,雪魄侧身一闪,猛然扑上,一口咬住他咽喉。
血,溅在晨光中。
城,破了。
向拯民没下令屠城,反而让阿朵立刻救治伤员,无论敌我。覃玉带人打开粮仓,宣布:“凡交出武器者,分粮三日;凡助守城者,免罪。”
最感人的是角楼。
那孩子被救下时,手里还攥着半块馕——是他娘偷偷塞的。他扑进母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而那位曾拖他进塔的守军,跪在向拯民面前:“将军我只想保住我妹妹。她也在角楼。”
向拯民扶起他:“从今天起,你叫‘安民’,是华夏西域第一义勇。”
战后清点,华夏军伤亡八十七人,歼敌四百,俘虏一千二。缴获粮草足够全军吃一个月,还有三百多个被锁的孩子。
当晚,百姓自发在广场点起篝火。没人庆祝胜利,只有一首古老的维吾尔歌谣在夜空中回荡:
“白虎踏月来,
城门为童开。
将军不嗜血,
只把苦民抬。”
向拯民坐在火堆旁,包扎手臂的伤口。覃玉递来一碗热汤:“疼吗?”
“不疼。”他望向远处嬉戏的孩子,“只要他们能笑,就不疼。”
雪魄卧在他脚边,身上也有几处箭伤,可它只是舔了舔小石的手——那少年正给它敷药。
“此战赢了,”向拯民忽然说,“可西域的仗,才刚开始。”
覃玉点头:“地形复杂,人心各异。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以,”向拯民站起身,望向天山,“我们要学他们的路,走他们的道,懂他们的苦。火器能破城,但只有人心,能守城。”
远处,晨星初现。
而在喀什噶尔的废墟上,
一支军队,一只白虎,
正用鲜血与仁慈,
写下西域新篇的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