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马六甲海峡传来悠长的汽笛声,与室内古老的座钟报时声奇妙地重合。
"东北的变局"
孙文突然撕碎电报,纸屑如雪片般飘落,"正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他环视众人,眼中的火焰比煤油灯更炽烈,"现在,讨论一下我党如何应对杨不凡这股新生势力!"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刹那间,会议室内亮如白昼。
革命者们惊愕地发现,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上,被红圈标记的广东与墨渍晕染的东北,竟在电光中连成了一片赤色的海洋!
纸屑还未完全落地,孙文己经大步走向地图。
闪电的余光中,他的身影在地图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恰好覆盖了整个东北三省。
"诸位,"他手指重重按在奉天的位置,"这是盘新棋局。"
煤油灯的火苗渐渐稳定,映照出在座众人凝重的面孔。
汪精卫第一个打破沉默:"总理,我以为"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审慎,"若能争取杨不凡,胜过十万雄兵。"
"太冒险!"
邓铿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别忘了陈炯明的教训!"
他的手掌仍按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对过往的背叛仍耿耿于怀。
陈新政突然插话:"不如双管齐下。"
这位南洋侨领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快速翻到某页,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
"槟城侨胞可以筹款二十万,十五万用于广东起义,五万"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资助东北的地下工作。"
朱执信沉默不语,只是用钢笔蘸了蘸翻倒的墨水,在纸上沙沙写下三条纲要:
一、继续接触杨不凡,试探其政治倾向。
二、秘密发展东北党组织。
三、筹备应急武装 。
"好!"
黄金庆突然击掌,雪茄烟灰簌簌落下,"正该如此!我认识几个吉林商会的"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他们早对北洋政府不满,或许能打通些关节。"
讨论越来越热烈。
孙文背手而立,听着同志们争辩,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弧度。
当窗外的雨声渐歇时,共识己然形成。
"第一,"汪精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必须全力争取杨不凡。若能得东北之助"
"但要留后手!"
邓铿打断道,手指敲击着腰间的枪套,金属的轻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我提议派军事干部潜入奉天。"
孙文终于点头:"就这么办。"
他撕下朱执信写满要点的纸页,就着煤油灯点燃。
跳动的火焰映红了他坚毅的面容,"陈兄负责侨胞联络,黄金筹备资金,朱、邓二位筹划东北组织"
纸页渐渐化为灰烬。
孙文将余烬撒向地图,黑色的灰屑飘落在东北与广东之间,恰似一条隐秘的联络线。
"记住,"他突然压低声音,字字如铁,"对杨不凡,要既联合又斗争。"
众人相视而笑。
这个策略他们太熟悉了,就像当年对待袁世凯,就像现在对待各地军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马六甲海峡的晨雾中,隐约可见一艘货轮正驶向北方。
随后,孙文等人才进入到这次密会的真正主题:在广东和福建组织起义!
会议最终决议如下:
1 发行“中华革命党债券”向华侨募款(面额10-1000美元,年息8),由陈新政负责联络南洋侨商,确保资金迅速到位。
2 设立“槟城暗杀团”刺杀袁党官员,目标锁定广东、福建两省的北洋系要员,由邓铿挑选死士执行。
3 派汪精卫赴法属印度支那(越南)建立联络站,利用河内、西贡的华侨网络,作为革命党在东南亚的情报枢纽。
4 派朱执信回广东惠州联络会党“三合会”、民军首领邓子瑜,秘密筹备武装起义,确保一旦举事,能迅速控制粤东要地。
5 派邓铿回福建厦门,联络北洋军驻闽部队中的有志之士,同时与华侨领袖许卓然密商,策动闽南起义,形成粤闽呼应之势。
6 继续与朱庆澜秘密联系,即便他被杨不凡夺权下野,也要确保他暗中支持革命,必要时可提供政治庇护,换取其在东北的残余影响力。
决议既下,众人再无异议。
孙文环视一周,缓缓道:"此次行动,务求周密,绝不可再蹈覆辙。"
他的目光如炬,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决心。
会议散后,汪精卫独自站在廊下,望着渐亮的天色,低声自语:
"东北若得手,则南北夹击之势成矣"
他的声音很快消散在海风中,唯有远方的货轮鸣笛,似在回应这未尽的野望!
以日本在东北三省安插的眼线,日本人即使后面不敢继续派遣宝贵的侦察机飞临西平地界,但也几乎是全程目睹了西平军是如何将西万东北联军全歼的全部过程!
奉天满铁守备队司令部内,藤井幸槌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向通讯参谋确认:
"杨不凡手下的西平军真的有六万人之巨?段芝贵与张作霖等人率领的西万东北联军真的被全歼了?"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通讯参谋第三次坚定地点头,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的!藤井司令!"
参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
"虽然我也很不想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但我己经从多条渠道多次确认过了,获得的全是一个结果——西万东北联军确实被西平军全歼了,那个支那人杨不凡的确拥有一支六万人的精锐部队!"
这个再三确认都没有改变的答案,让藤井幸槌彻底暴发了。
他的怒吼如惊雷般炸响:"八嘎!情报部的人是吃干饭的吗?"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办公桌上,震得墨水瓶都跳了起来,
"杨不凡在西平隐藏着一支这么庞大的军队,他们事前居然一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参谋们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藤井幸槌的太阳穴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八嘎!这些混蛋全部都该切腹向天皇谢罪,向大日本帝国全体国民谢罪!"
他的唾沫星子飞溅到最近的参谋脸上,后者却连擦拭的勇气都没有。
"哐当!"
藤井幸槌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重重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透过玻璃,他死死盯着奉天城阴沉的天空,胸口剧烈起伏着,军装的前襟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
突然,他转身重重捶向桌面,"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在作战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八嘎!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嘶哑而扭曲,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右眼眼皮不停地跳动。
"六万人"
藤井幸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六万人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底下隐藏至今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桌沿,指甲在实木桌面上留下几道白痕。
参谋低着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大气不敢出,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响亮,仿佛要冲破胸腔。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汗水的酸臭,让人窒息。
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藤井幸槌突然抓起桌上的战报又重重摔下,纸张如雪片般散落一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嘴唇不停地颤抖,嘴里反复喃喃自语:
"全歼全歼"
这个词汇像梦魇般萦绕在房间里。
藤井幸槌想得很深,以杨不凡表现出来的对日本的强硬态度,今后日本在东北的利益恐将受到巨大威胁!
漫长的十分钟后,藤井幸槌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
左脸上有一条狰狞长疤的高桥一郎参谋,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半步,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藤井司令,是不是应该立刻将此事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藤井幸槌先是一愣,眼中的狂怒渐渐被冷静取代。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不仅要通知关东军司令部,"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参谋,"还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国内!"
他走到墙上的巨幅东亚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东北的位置:
"让军部那些大人物都看看,"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支那人杨不凡恐将成为帝国在东北亚乃至整个东亚扩张最大的阻碍!"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窗外,奉天的天空越发阴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藤井幸槌的背影在窗前显得格外孤绝,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办公室里的参谋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不安!
他们似乎正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而这个新时代,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