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曾经以编织幻境,为子民带来美梦的女神,此刻正站在自己王国的边境,看着邻近的土地,那片土地的主人,曾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那片土地是她活下去所必须吞下的“养分”。
“爱”与“守护”,成了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为了我的子民,我必须得到最后的胜利。”
“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我只能请你们化为尘土。”
相似的话语,在提瓦特的各个角落响起。曾经的温情脉脉,彻底撕碎。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七个席位,意味着只有七个胜利者。
而提瓦特大陆上,有名有姓的魔神,何止千百。
这是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淘汰。
“疯了,全都疯了!”徐三石忍不住低吼出声,他的玄武龟甲盾下意识地浮现在身前,仿佛要抵挡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就为了一道不知所谓的神谕?几千年的交情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不是疯了,三石。”贝贝的声音很沉,他作为唐门的大师兄,看待问题的角度更加深邃,“这是恐惧。当死亡成为唯一的终点,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杀死别人时,任何道德和情感都会变得不堪一擊。
和菜头推了推他的雪茄,却没有点燃。“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是一次最高效的‘资源整合’。将所有分散的力量,通过互相吞噬,最终汇聚到七个最强的个体身上。手段虽然残酷,但目的明确得可怕。”
他的话让众人更加不寒而栗。
“可可是归终女神和赫乌莉亚女神”萧萧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她们那么温柔,她们根本不想战斗啊!”
唐雅轻轻搂住她,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在这样的规则里,温柔,就是原罪。”
没有人是天生的暴君,但规则会逼着你拿起屠刀。
霍雨浩的灵眸闪烁着,他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画面,而是整个提瓦特世界上空,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负面情绪。
怨恨,贪婪,恐惧,杀意无数黑红色的气息冲天而起,将整个世界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一个世界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了。”融念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作为情绪之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席卷天地的疯狂,“天理,祂不是在筛选强者,祂是在创造怪物。用最极端的情绪,去喂养出七个最冷酷、最强大的‘神’。”
“何止是怪物。”周维清嘿嘿冷笑两声,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平日的痞气,只剩下彻骨的寒意,“这是在养蛊。把成千上万的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让它们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就是蛊王。这些魔神,就是那些毒虫。”
他的比喻粗俗,却又无比精准。
戴浩的拳头紧握,作为曾经的白虎公爵,他一生都在战争中度过,可即便是最惨烈的国战,与眼前这一幕相比,也显得温和了许多。
“军队交战,尚有军法约束,尚有底线可言。而这场战争没有任何底线。失败者的下场,不只是死亡,而是彻底的湮灭,连同存在的痕迹一起被抹去。”
雪夜大帝长叹一声,这位老人一生都在权衡利弊,维持着帝国的稳定。他看着屏幕中那些以“守护”为名,行吞并之事的魔神,仿佛看到了自己。
“帝王心术,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这位‘天理’,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祂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颁布一道规则,就能让整个世界按照祂的意志运转。这才是最可怕的‘统治’。”
宁荣荣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出身于七宝琉璃宗,最擅长的就是合纵连横,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在天理的规则下,任何合纵连横都没有意义。
因为席位只有七个。
盟友,迟早会变成敌人。
“没有信任,没有合作,只有无尽的猜忌和背叛。”宁天接过了她姑姑的话,作为新一代的宗主,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核心,“这是一个绝望的死局。你越是强大,就越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越是弱小,就越会成为别人优先吞噬的目标。”
长弓威的眉头紧锁,他这位光明神王,一生都在为了守护人类而战。“神爱世人我一直以为,这是神明应有的慈悲。可现在看来,这句话,实在是太过讽刺。”
他身旁的雷翔,这位曾经的邪恶魔法师,此刻却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所谓的‘爱’,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当弱者有了威胁到强者的可能,或者弱者失去了利用价值时,这份‘爱’,就会瞬间变成最锋利的屠刀。”
阿呆,或者说曼多恩,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曾是冥王,见惯了生死。可即便是冥界,也有着自己的秩序。提瓦特的这场战争,是纯粹的、没有任何秩序可言的混乱。
叶音竹和紫并肩而立。
“所有的音乐,都将变成战歌。所有的美好,都将被鲜血染红。”叶音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哀。他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了信任与和平的世界,会是何等的荒芜。
紫金色的龙眸中,闪烁着的是愤怒的火焰。“以神之名,行魔之事!这天理,比任何恶魔都要邪恶!”
海龙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想起了自己为了拯救黄金乡,不惜一切代价的战斗。可现在他才明白,他们那点牺牲,与整个大陆的神明为代价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天痕的目光,落在了画面中那些魔神手中浮现的武器上。它们形态各异,却无一不散发着恐怖的威能。
“技术的尽头,是法则。而法则本身,却成了一场杀戮的工具。真是可悲。”
光幕之上,第一滴血,终于流下。
并非来自于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战。
而是一场无声的背叛。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神殿外,聚集了无数逃难而来的子民。他们祈求着女神的庇护,哪怕他们知道,自己的神是如此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