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一层层剥开,一层比一层更加震撼,也一层比一层更加悲壮。
法涅斯的伟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不是一个单纯的英雄,他是一个文明的播种者,一个世界的奠基人,一个以自身为柴薪,点燃希望之火的先行者。
而那个“吞噬者”,那个窃取了英雄遗骸的卑劣盗贼,祂的所作所为,在法涅斯的光辉之下,显得愈发丑陋与可鄙。
就在这时,光幕再次变幻,一行新的文字,带着某种提问的意味,浮现出来。
【那么,被法涅斯创造出的第一位“魔神”,是谁?】
“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宁荣荣忍不住轻声自语,她的九宝琉璃塔在身后若隐若现,散发着宝光,“第一个被创造出来,应该是最强大的吧?”
“不好说。”唐三的目光深邃,他正在飞速思考着,“第一个,往往也意味着是试验品。法涅斯虽然伟大,但他也是在摸索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霍雨浩的灵眸闪烁着,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从那变幻的光幕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关键在于,法涅斯赋予他们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守护和对抗深渊吗?”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在不同的小团体中响起时,光幕上的文字,终于再次发生了变化。
然而,这一次出现的,并非是某个具体的名字或者形象,而是一段充满了神圣与威严,却又带着某种冰冷法则气息的文字。
【法涅斯为祂所创造的子嗣,编织了绝对的底层指令。】
【其一:汝等将拥有强大的力量与永恒的寿命,成为这片大地上新的君主与神明。】
【其二:汝等存在之最终目的,乃是爱护人类。】
【汝等需爱人类,如爱汝等自身;汝等需守护人类,如护汝等生命。】
【汝等可引导人类,但不可禁锢其自由;汝等可教导人类,但不可替其思考与抉择。】
【“爱”,是衡量汝等存在价值的唯一标准。】
【此为,神爱世人之法则。】
【此法则,将铭刻于每一位魔神灵魂之核心,永世不可磨灭,不可违逆。】
当最后一行字缓缓隐去时,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震撼,错愕,难以置信,最终汇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之前知晓法涅斯自残造神时,更加刺骨。
“我操”周维清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但他那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有些苍白,“这家伙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是狠人,是疯子!
将“爱”作为绝对的、不可违逆的底层指令,用创造者的权柄,强行铭刻在另一个生命的灵魂最深处?
这是何等何等恐怖而又神圣的手段!
“这不是爱。”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说话的,是古月娜。这位银龙王,此刻的脸色复杂到了极点,她轻轻摇头,“这是最完美的枷锁,最温柔的诅咒。以爱为名,将他们永生永世地,钉死在了‘守护人类’的十字架上。”
唐舞麟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冰凉。他能感受到古月娜内心的巨大触动。作为魂兽共主,她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复杂难明,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当一种情感,尤其是“爱”,被变成一种强制性的法则时,会诞生出多么可怕的怪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融念冰喃喃自语,这位情绪之神,此刻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情感的力量。“他不是在创造神,他是在创造‘规则’本身。将‘神爱世人’这句虚无缥缈的祝愿,变成了铁律。这些魔神,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完整的生命了。他们失去了恨人类的权力,甚至失去了不爱人类的自由。”
姬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烈焰。
烈焰的脸上同样充满了震撼。她从一朵地心之火,因为感受到了姬动的爱,才逐渐拥有了完整的情感,最终化为人形。她的爱,是自发的,是选择的结果。
而法涅斯创造的魔神,他们的爱,是被设定的程序。
“这太可怕了。”烈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如果如果他们守护的人类,反过来伤害他们,背叛他们,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连恨都做不到,只能继续爱下去?”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只能爱,不能恨的神,面对一群拥有自由意志,会感恩也会背叛的人类。
这简直就是一场注定上演的悲剧。
“不,这恰恰是法涅斯最伟大的地方。”唐三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他的双眼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那贯穿万古的布局,“他要的不是一群拥有自我意志,可能会因为私心而动摇的‘强者’。他要的,是一套绝对稳定,永远不会背叛这个世界,永远以人类为第一优先级的‘法则’。这些魔神,就是法则的人形化身!”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世界未来的统治者,套上了最坚固的缰绳!”戴浩的呼吸变得粗重,作为帝王,他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权力会导致腐化,但如果权力的拥有者,从灵魂层面就被规定了只能‘为人民服务’呢?这是所有帝王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想象的终极统治!”
雪夜大帝长叹一声,脸上满是苦涩:“我们穷尽一生,平衡权术,笼络人心,提防背叛。而法涅斯,他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代价是那些‘魔神’的自由。”
“好一曲悲壮的赞歌。”叶音竹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听到了一首由无数灵魂的枷锁碰撞而成的神曲,“法涅斯不仅是作曲家,他还是那个制定了乐理的人。所有的音符,都必须在这套规则下演奏,无论它们本身是多么的激昂或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