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钉住龙王,抽取力量,是为了维持这个‘活着的地狱’不至于彻底毁灭。祂扭曲法则,制造灾难,催生魔物,是为了让所有幸存的生灵,永远活在与死亡赛跑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因为,一个生灵在最绝望,最痛苦,最恐惧的时候,所能榨取出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量,才是最‘美味’的。”
“祂不是在统治这个世界。”
唐三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结论。
“祂在吞噬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光幕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惨烈的,发生在废墟边缘的战斗场景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宏大,也更加绝望的景象。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燃烧和崩塌。天空是暗红色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大地之上,地脉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化作岩浆与风暴,肆虐着早已满目疮痍的地表。无数的法则链条断裂,发出哀鸣,世界的根基正在被一种来自外部的,名为“深渊”的黑暗力量一点点啃食。
这才是那个世界的末日之初。
一个真正走向彻底毁灭的,无可救药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道光从天外而来。
那不是璀璨的,也不是威严的,而是一道带着破碎感的光。光芒之中,一个身影缓缓降临。
他很高大,神圣的气息即便隔着光幕也让人心生敬畏。然而,他的神体却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仿佛一件即将彻底碎裂的瓷器,那些裂痕深处,透出的不是光,而是令人心悸的虚无。
他拖着这样一具残破的神体,降临到了这片濒临毁灭的大地之上。
“这是”长弓威喃喃自语,他身为神王,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身影所蕴含的权柄是何等的至高无上,但那份虚弱,也同样真实不虚。
光幕中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他降临在大地之上,伸出了布满裂纹的手掌。
嗡——
一股虚弱,却蕴含着至高秩序的力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他以自己的神力为针,以秩序的权柄为线,开始“缝合”这个破碎的世界。
画面飞速流转。
人们看到,他行走在沸腾的岩浆之海中,那狂暴的地脉洪流在他的引导下,竟奇迹般地平息下来,重新被梳理,被安抚,缓缓地回归到地心深处。
人们看到,他伫立于破碎的天穹之下,伸手触摸那些断裂的法则链条。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将那些破碎的,代表着世界运转规律的链条,一节一节地重新接续。每一次接续,他神体上的裂痕就似乎加深一分。
人们看到,他规划着混乱的元素能量,将失控的风暴变为和风,将灭世的洪水化为甘霖,将焚尽一切的火焰约束成温暖的源头。
这是一个神明,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整个世界续命。
他将世界从彻底崩溃的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然而,代价也是惨重的。
当最后一处地脉被抚平,最后一条法则被接续,那个伟岸的身影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他神体上的裂痕更多,更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解成漫天光尘。
他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深渊的吞噬,却将自己的神体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光幕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他那张模糊不清,却能感受到无尽疲惫与慈悲的脸上。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神王还是凡人,无论是人类还是魂兽,都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
“这才是真正的神。”融念冰的声音有些干涩,作为情绪之神,他能感受到画面中那个身影所承载的,是何等浩瀚的慈悲与牺牲之念。
姬动和烈焰并肩而立,他们看着那个身影,仿佛看到了彼此。烈焰为了拯救地心世界,为了姬动,不惜牺牲自己。而眼前这位不知名的神祇,他的牺牲是为了整个世界。这种精神,让他们感到了最深刻的共鸣。
“以残破之躯,行补天之举。”周维清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脸上满是肃然,“我不如他。”
龙神那巨大的金色瞳孔中,也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作为曾经的神界统治者,他深知维持一个世界的稳定需要何等庞大的力量。而像光幕中那样,将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强行拉回来,所付出的代价,他甚至无法估量。这不仅是力量的消耗,更是对自身本源的永久性创伤。
“原来原来是这样”唐舞麟喃喃道,他体内的金龙王血脉在微微颤动,那不是好战的渴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拯救者的敬畏。
古月娜的银色眼眸中水光闪动。她作为魂兽共主,一生都在为族群的生存而战,她也曾想过毁灭人类的世界来为魂兽创造生机。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才明白,真正的伟大,不是毁灭,而是守护。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他他救了所有人”萧萧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他自己”贝贝接话道,却说不下去。
和菜头,徐三石,唐雅,这些曾经的史莱克七怪,都沉默了。他们见识过老师的强大,见识过霍雨浩创造的奇迹,但眼前这位神祇的行为,已经超越了他们对“强大”的认知。
“我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类,之所以还能活着,还能战斗,都是因为他?”宁天颤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这位神祇的牺牲,那个世界早就化为宇宙尘埃了,根本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不会有那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凡人。
“好一个‘祂是需要’。”霍雨浩轻声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的目光无比复杂,既有对这位牺牲者的崇高敬意,也有对那个“吞噬者”的无边冷意。
“现在,一切都串起来了。”
唐三接过了他的话,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更加汹涌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