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除了陈识和郑山傲，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甚至吴霜的那两个护卫也一样。
可能是觉得林妄在耍他们，两个便衣军人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怒意，随后再相互看看，最后才发现端倪。
林妄手上那两枚扣子，赫然就是自己二人领口上的！
纵然林妄这一手有偷袭的嫌疑，但是手法之快，已然匪夷所思。
能摘扣子，就能穿喉咙。
冷汗顺着二人的背脊流下，心中开始后怕。
“摘星手”
吴霜看着林妄双手中的扣子眼前也是一呆，嘴里念叨着林妄说的名字，随后声音带着一丝兴趣。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好名字！好功夫！”
另一边，陈识和郑山傲也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新奇。
他们都自忖在有所防备下能挡住这一招，但若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结果恐怕和那两个护卫没什么两样
林妄嘴角翘起，憋住了笑。
其实“摘星手”这个名字，也是林妄现取的。这招式，本来也不是翻子拳里的。
这是林妄小时候跟他爹的战友学的。
那位叔叔从部队转业后当了铁路民警，专攻反扒，据说还混到了‘荣门’里当卧底。这招摘扣子，就是‘荣门’里练手活儿的入门技。
后来听老爹说，那叔叔在收网行动里牺牲了。
不过，这招‘摘扣子’林妄倒是一直没忘过。
荣门，是小偷，不是强盗，更不是武行。所以招式都主打一个隐匿，攻其不意。
林妄心里门儿清，自己这一下子，七分靠的是对方全无防备，三分靠的翻子拳架势的灵活和手上巧劲。
若真让对方有所警觉，再想得手绝无可能。
可偏偏就是这一下，效果出奇地好。
“说吧，两个条件是什么？”
吴霜拉过林妄刚才坐过的椅子，翘了个二郎腿，露出了月白色旗袍下白淅的小腿，随后又大大方方的拿起林妄的酒杯，倒了一杯威士忌。
“吴小姐，条件，我现在只想好一个。”
林妄不紧不慢的说道。
吴霜将酒饮尽，点点头。
毕竟林妄一开始说的就是一个条件，两个条件和比武，则全是自己后来加码。
陈识和郑山傲以及很多暗中保护吴霜的护卫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林妄在众人的注视下，给吴霜的空杯中斟满了酒。
“吴小姐，我想你保下耿良辰。”
林妄的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什么?”
吴霜有些诧异。
“只要你发话了，天津卫里，没人敢动他。”
“呵，”
她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林师傅，你这可是小题大做了。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就是为了保下他？”
吴霜身体微微前倾，月光般的旗袍领口衬得她脖颈修长。
“踢了几家武馆，惹了些许风波，在天津这片海里，连朵浪花都算不上。不过，既然答应你了，这人，我就保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陈识的脸，在灯光下开始变得火辣。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年轻时在广东学拳的自己，而记忆中老人的脸也已经模糊。
不过，陈识还记得在临终前，自己问过他。
“师父，等我下南洋，给你找了到了龙血竭，你是不是就是两广第一了。”
而老人早已老迈失聪，口中喃喃。
“对，对，咏春，不能失传，不能失传”
没过多久，老人去世。
师父，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陈识就此混迹南洋二十年。
而现在，自己也成了师父，耿良辰的师父。
郑山傲当然不知道陈识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看向林妄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刚才对“摘星手”的惊叹，多了几分不以为然，甚至是一丝失望。
他欣赏林妄的功夫和机变，却没想到此人如此感情用事。
在郑山傲看来，武人攀登之路，尤如大浪淘沙，耿良辰那种锋芒毕露的性子，迟早要碰得头破血流。
现在看来，林妄也会一样。
“林师傅，走吧。天色未全晚，回去在帅府，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个院子。”
吴霜起身对林妄挥了挥手。
林妄起身，骤然回头，神色郑重，对郑山傲抱拳。
“郑老。别忘了我说的话。”
郑山傲点点头。
林妄与二人分别，跟着吴霜离开了赌场。
破旧的老武馆中，陈识对着木人桩挥汗如雨。
他的妻子赵国卉，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露出好奇的目光不断打量四周。
赵国卉二十出头，不管在什么角度来看，她都属于那种美艳不可方物的人间极品。
可以说，耿良辰当时学武，一大半儿的原因是为了能接触这如天仙一般的师娘。
这些，赵国卉知道，陈识也知道。
所以，一开始陈识对于把耿良辰当弃子这件事儿，丝毫没有愧疚感。
不过，日久见人心，拳下见真意。
喝酒的人，可以从酒品看人品。练拳的人，可从武品看人品。
陈识教了耿良辰整整两年。
“你平常就是在这教他练拳的？”
赵国卉好奇问道。
陈识不说话，一下一下的打着木人桩，精巧的避过了插在木人桩上的刀锋。
“问你话呢！”
赵国卉佯怒。
“你不搭理我带我来这儿干嘛？”
“怎么，嫌弃这儿破？”
陈识嘴上回答，手上打的一下比一下狠，木人桩上的刀锋转的也越来越快。
赵国卉看的心惊肉跳，索性扭过头去。
“一个穷木匠教拳，有个地儿不错了。”
“师父这是”
就在这时，耿良辰推门而入，脸上略有错愕。
“师娘？”
一直以来，陈识在这家废弃武馆教耿良辰练拳，从未出现过第三个人。
“耿良辰。”
陈识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拳，脚下的步。
“恩？”
耿良辰一愣，平日里，陈识极少叫他的大名。
“今天的东西，你记好了，我只教一遍。”
陈识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木人桩，说道。
“你要是敢传给别人，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杀了你。”
听着陈识的声音，赵国卉打了一个寒战。
“恩。”
耿良辰答应了一声。
“还有，今天以后，我不是你师父，她也不是你师娘。”
现在，赵国卉终于明白今天陈识为什么要带自己来了。
陈识要让耿良辰最后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