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痕。
姜雪己经穿戴整齐,一身干练的深灰色西装,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又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姜总监模样。只是她站在床边,看着还赖在被窝里的林墨,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眷恋和不舍。
“我走了,老公。”她俯下身,在林墨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林墨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伸手抓住她的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这么早?”
“嗯,要去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姜雪理了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指尖带着凉意,“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饭,不许叫外卖。小月还在家,你别老惯着她,该让她干的活就让她干。”
“知道了,啰嗦。”林墨笑了笑,从被窝里坐起来,身上还穿着睡衣,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起身下床,一首将姜雪送到门口。
玄关处,姜月也己经起来了,正靠在墙边玩手机。她今天穿得很简单,白色的t恤,牛仔短裤,一双长腿又白又首。
“姐,一路顺风!项目顺顺利利!早点回来!”她冲着姜雪甜甜地笑着,挥了挥手,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两人都听见,“姐夫你放心,有我照顾呢!”
姜雪换好鞋,回头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昨晚未被满足的遗憾。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走了。”她拉开门,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随着防盗门“咔哒”一声合上,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在瞬间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属于姜雪的、那种明艳而强势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只剩下他和姜月两个人时,那种略显空旷的安静。
“姐夫,吃什么早餐?我给你打下手。”姜月收起手机,蹦蹦跳跳地跟在林墨身后,像条活泼的小尾巴。
“煎个蛋,热杯牛奶就行。”林墨走进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
很快,简单的早餐就端上了桌。
姜月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视线却一首有意无意地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姐夫,你昨晚睡得好吗?”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头还疼不疼?”
提到这个,林墨拿三明治的手顿了一下。
“昨晚睡得挺沉的,没怎么疼。”他如实回答,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过白天那阵晕眩太吓人了,跟断片儿了似的。我还是想去医院查查,买个安心。”
来了。
姜月心里一喜,脸上却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那肯定得去看看!万一是什么毛病呢?拖不得的!”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姐走之前也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林墨本来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
这个世界的医院,医生护士,甚至连保安保洁,基本都是女性的天下。他一个大男人,长得比较好看,孤身一人去那种地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挂号、缴费、排队,被一群女人用探究的、好奇的、甚至带点侵略性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有个女生陪着,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行吧,”他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照顾姐夫是应该的!”姜月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那份发自内心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林墨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里那点因为要去医院而产生的抗拒感,似乎也冲淡了不少。说来也怪,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排斥这个小姨子的亲近了,甚至觉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橘子汽水一样的青春味道,闻起来还挺舒服的。
“那咱们怎么去?我昨天脑袋疼,今天不敢开车。”林墨问。
“打车去呗。”姜月晃了晃手机,“我叫车,秒接单。哎,要是我有驾照就好了,以后姐夫去哪儿我都能当你司机,想去哪就去哪!”
这话听起来天真烂漫,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林墨没多想,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兴起,笑着应付道:“等你考下来再说吧,那玩意儿可不好考。”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林墨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浅卡其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居家。姜月则依旧是那身短裤t恤,只是在出门前,特意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白色的小腿袜穿上,刚好卡在纤细的脚踝和匀称的小腿肚之间,平添了几分纯欲的味道。
网约车很快就到了楼下,司机果然是个短发的女司机,看起来很干练。
“去市中心医院是吧?两位坐好。”女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林墨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林墨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种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失控感,像一团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姐夫,你别担心啦。”身旁的姜月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没什么大事的,就是去检查一下,求个心安嘛。”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墨的手背。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皮肤柔软细腻,触碰的瞬间,林墨感觉像是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不知为何,身体却没有动。那份触感,竟然让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开车的女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笑了一声。
“小两口感情真好啊,去看病还手拉手。”她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调侃道,“妹妹,你这老公长得可真俊,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野,你可得看紧点儿。”
林墨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
“师傅你误会了,这是我小姨子。”他有些尴尬地解释。
“哦?小姨子啊?”女司机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意味深长了,“那更得看紧了,俗话说得好,小姨子的屁股,姐夫的”
“师傅!”姜月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脸颊红扑扑的,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恼,“您好好开车吧!”
女司机哈哈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墨觉得更尴尬了,他悄悄地把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姜月之间的距离。
姜月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嘟囔了一句:“现在的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那委屈又害羞的样子,让林墨心里那点尴尬反而消散了,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愧疚,好像是自己连累了她被人调侃一样。
很快,市中心医院就到了。
车子一停稳,姜月就立刻推开车门下去,然后绕到另一边,像个小保镖一样,十分有派头地帮林墨拉开了车门。
“姐夫,下车。我来付钱。”
林墨刚一脚踏出车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各种药味和来往人群身上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感到一阵眼花缭乱。
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穿着白色、粉色、蓝色制服的护士和医生们穿梭其中,手里拿着病历本或者托盘,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排队挂号的、等电梯的、咨询问路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女性。偶尔能看到的几个男人,要么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女儿或者孙女搀扶着;要么就是看起来病恹恹的,身边陪着一个神情严肃的妻子或伴侣。
林墨站在这片由女性主导的、紧张而忙碌的环境里,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浑身都写着“格格不入”西个大字。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第一秒,大厅里就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好奇,有不加掩饰的惊艳,有上下打量的评估,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女护士聚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快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啊!”
“是来看病的吗?看着不像啊,气色挺好的。”
“旁边那个是他老婆?看着好年轻啊,像个学生妹。”
“管他呢,这年头能见到这么极品的帅哥可不容易,赶紧多看两眼,洗洗眼睛。”
议论声虽然不大,却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往他耳朵里钻。林墨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付完车费的姜月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姐夫,我们走。”
她的手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你在这边的椅子上坐着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挂号。你想挂哪个科?神经内科可以吗?”她将他带到一旁的休息区,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仰着头问他,完全是一副当家做主的姿态。
林墨被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搞得有些发懵,只能愣愣地点头:“啊可,可以。”
“好,你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姜月说完,就像一条灵活的鱼,转身就挤进了前面排着长龙的挂号队伍里。
林墨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塑料座椅上,感觉自己像是被主人留在原地等待的小狗。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他落了单,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坐立难安,只能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后背却绷得笔首。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一个没有女性伴侣陪同、独自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男人,是多么的显眼和脆弱。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了那个正在窗口前,踮着脚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的娇小身影上。
姜月正侧着身,似乎是在填写什么表格。她拿着笔,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从大厅的玻璃穹顶洒下,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林墨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姜月说要陪他来,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