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尉(1 / 1)

外院演武场。

晚风卷过地面,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数十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少年。

此时。

陈江头顶那三尺白雾,正缓缓消散。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并未随着白雾散去而衰弱,反而变得越发凝练。

原本略显单薄的身躯,此刻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

即便隔着数丈远,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气血充盈的压迫感。

“那是……成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诧,打破了这份沉默。

前排。

那几名天才弟子,脸上也露出一丝错愕。

“居然真让他给冲上去了?”

之前断言陈江不行的罗泽,见到这一幕,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为自己找补道:

“运气好罢了,这种不要命的练法,透支潜能,也就止步于此了。”

“根基虚浮,就算成了锻体,也是最弱的那一档。”

旁边几人闻言,也是微微颔首。

“罗兄说得在理。”

“不过是运气好,吊着一口气硬撑上去的。”

“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

几人随意点评了几句,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

而在人群中央。

魏卓然也抬头看了陈江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

角落里。

陈江缓缓收功。

对于周围那些或意外、或轻视的目光,他视若无睹。

他在意的,只有自己体内涌动的力量。

“这就是锻体境……”

陈江握了握拳,指节爆鸣。

这种力量掌控的感觉,让人心安。

“阿江!”

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赵东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

他一把拍在陈江的肩膀上。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我就说嘛,天道酬勤!你这半年的苦没白吃!”

赵东海是真的高兴。

他是陈江在武院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真心希望陈江能熬出头。

陈江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运气好,刚好通了那口气。”

“哎,你也别谦虚。”

赵东海摆摆手,感叹道:“这哪是什么运气。”

“换做旁人,在那般绝望的情况下,早就放弃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黎师兄!”

周围尚未离开的学子纷纷行礼。

来人正是教习黎山。

他刚才正在内院向师傅汇报事务,听到这边的消息,便顺路过来看一眼。

黎山走到陈江面前。

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陈江。

随后,他伸出一只手,搭在陈江的肩膀上,稍稍用力一捏。

陈江并未反抗,任由对方查探。

“皮膜坚韧,气血充盈。”

黎山收回手,原本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不错。”

“确实是锻体已成。”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最后关头,跨过了这道坎。”

他看着陈江,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

天赋固然重要。

但这份在绝境中不放弃的心性毅力,同样难得。

“既然入了锻体,那便不用走了。”

黎山点了点头,沉声道:

“你且先回去歇息,稳固境界。”

“关于你之后的安排,明日我自会告知你。”

“是,多谢黎师兄。”

陈江拱手行礼。

……

内院。

茶室之中,檀香袅袅。

三合武院院长林长风,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细细研读。

“师傅。”

黎山走进茶室,躬敬行礼。

“外院那个叫陈江的弟子,突破了。”

“哦?”

林长风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间带着一丝淡淡的诧异。

“就是……清河坊还没走的那个?”

外院内自知突破无望的弟子,大多都已经离去,出自清河坊的弟子中,只剩陈江一人还在苦苦挣扎。

“正是。”

黎山点头道:

“此子心性坚韧,这一个月来,每日加练,风雨无阻。”

“今日傍晚,气血冲顶,已成锻体。”

林长风闻言,微微颔首。

“倒也难得。”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

“不过,半年才入锻体,这资质……终究是平庸了些。”

在他看来。

真正值得看中的天才,当如魏卓然那般,两月便入锻体,半年锻体大成,直指炼精。

而陈江这种,耗费半年光阴,才堪堪跨过第一道门坎,未来的成就也极其有限。

大概率也就是止步于锻体境,做个普通的护院教头罢了。

“既然留下来了,那便按规矩办吧。”

林长风放下茶盏,随口吩咐道。

“是。”

黎山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

“师傅,这陈江家境贫寒,束修和修行所需的肉食大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知……是否要给他安排个挂职的差事?”

林长风重新拿起书卷,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

“这些琐事,你自行安排便是。”

“是,弟子告退。”

黎山拱手,退出了茶室。

……

翌日。

清晨。

陈江照例服下一份血晶粉末,然后来到武院。

只是这一次,他的待遇截然不同。

走进外院大门时,不少新来的弟子主动向他点头示意,目光中带着几分躬敬。

“陈师兄。”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地位变化。

陈江神色平静,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

他径直来到演武场。

刚练完一趟拳,黎山便找了过来。

“陈江,随我来。”

两人来到一处偏厅。

黎山坐下,示意陈江也坐。

“你如今已入锻体,算是正式踏入了武道的大门。”

“不过,往后路还很长。”

黎山微微顿了顿,继续道:

“武道修行,越往后,花费越大。”

“你家中情况,我也知晓一二。”

“光靠你父母那点微薄的收入,怕是供不起你后续的修行。”

陈江默然点头。

这是事实。

锻体境之后,想要继续精进,花费更是如流水。

还是得搞钱。

“所以,武院对于你们这些家境一般的弟子,有一个‘挂职’的惯例。”

黎山解释道:

“所谓挂职,便是借助武院的名头,去外面谋一份差事。”

“一来可以赚取银钱,补贴修行。”

“二来也能历练一番,增长见识。”

说着,黎山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摊开在桌上。

“这里有几个空缺的差事,你且看看。”

陈江目光扫过。

【城南赵家,招聘护院两名。要求锻体境,负责宅院安全。月钱:六两。】

【顺风镖局,招聘趟子手。要求锻体境,随车押运货物至邻县。月钱:八两。】

【清河坊巡逻队,招聘副队长。要求锻体境,负责坊市治安。月钱:五两。】

……

陈江大致看了一遍。

这几个差事,各有优劣。

赵家护院钱多事少,但会被束缚在宅院里,没了自由。

镖局走镖钱最多,但风险极大,还要经常出城,容易遭遇妖魔。

至于巡逻队……

琐事太多,家长里短,还得看人脸色。

陈江微微皱眉。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自由的时间。

他有雍州鼎在手,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去探查、挖掘,赚钱的速度远比这些死工资要快得多。

这些差事,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

“师兄,有没有……自由一点的?”

陈江试探着问道。

“自由一点?”

黎山愣了一下,随即翻了翻册子,摇了摇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哪有只拿钱不干活的道理。”

“不过……”

黎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册子的最后一页点了点。

“这里倒是有一个差事,颇为特殊,一天只需做一个时辰的的活儿即可。”

“但……是个苦差事,也没什么油水,一般没人愿意去。”

陈江目光看去。

【南桥县巡察司,招聘夜巡校尉。要求锻体境,负责夜间巡视外城局域,防备盗匪与妖魔。月钱:四两。】

“夜巡校尉?”

陈江心中一动。

“不错。”

黎山解释道:

“这夜巡校尉,听着好听,其实就是更夫的头儿。”

“虽说一天只需干一个时辰,但每晚都要在外城巡视,熬夜受冻不说,还危险。”

“你也知道,晚上是盗匪和妖魔活动最频繁的时候。”

“而且这工钱也低,只有四两银子。”

“所以这位置空了许久,一直没人去。”

黎山看着陈江,劝道:

“我劝你还是选个护院吧,安稳些。”

然而。

陈江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夜间巡视。

合法的外出身份。

这不正是他正需要的吗?

雍州鼎探查到的许多机缘,往往都在一些隐秘或者尴尬的位置。

白天人多眼杂,根本没法动手。

只有晚上最合适。

但晚上又有宵禁,若无正当理由在街上乱晃,很容易被当成盗匪抓起来,或者直接被当场格杀。

之前去挖铁盒,去杀王进,他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撞上夜巡的校尉。

有了这身份,今后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师兄。”

陈江抬起头,目光坚定。

“我就选这个。”

“什么?”

黎山有些愕然。

“你确定?这可是个苦差事,还要熬夜,伤身子。”

“我确定。”

陈江给出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

“师兄也知道,我白天还要练拳。”

“若是去了大户人家做护院,白日里便没了时间。”

“这夜巡校尉虽然辛苦,但胜在白天无事,我可以继续来武院修行。”

黎山闻言,怔了怔,随即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好小子。”

“为了修行,竟然能吃这份苦。”

“难怪你能突破,这份向道之心,确实难得。”

他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

随后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封举荐信,盖上三合武院的印章。

“拿着这个。”

“明日我帮你去知会一声,等过几日官衙的审批下来,你就可以去巡察司报道了。”

“多谢师兄!”

陈江双手接过信封,心中欣喜。

……

傍晚。

陈江回到家中。

饭桌上,气氛有些凝重。

父亲陈启年看着桌上那几盘只有菜叶子没有油水的菜,叹了口气。

“磨坊那边……今天裁人了。”

陈启年的声音有些干涩。

母亲林娟秀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爹,那你……”

“我还在。”

陈启年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背上那块还没揭掉的膏药。

“不过工钱减半了。东家说,现在生意不好做,爱干不干。”

“减半……”

林娟秀眼框一红,“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阿江还在练武……”

“爹,娘。”

陈江放下碗筷,平静地开口。

“不用担心,我突破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响。

陈启年和林娟秀同时愣住,呆呆地看着自家儿子。

“阿江,你……你说什么?”

陈启年声音颤斗,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突破到锻体境了。”

陈江重复了一遍,认真道:

“而且,武院那边已经帮我找了一份差事,在县衙做夜巡校尉,一个月,四两银子。”

“四……四两?!”

陈启年睁大眼睛。

四两银子!

他累死累活干一个月,甚至背着家里去扛大包,拼了老命最多也才弄来二三千钱。

如今儿子一份差事,就抵得上全家两个月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

那是官差!

虽然只是官儿很小,但也算是吃皇粮的!

在这乱世,有个官身,那就是护身符!

“好!好!好!”

陈启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满是风霜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潮红。

“我就知道,我家阿江有出息!”

“列祖列宗保佑啊!”

母亲林娟秀也是喜极而泣,拉着陈江的手不肯松开。

“娘,别哭了。”陈江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说过,以后家里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恩!恩!”

林娟秀用力点头,擦着眼泪,“我去买肉!再去打壶好酒!今晚咱家必须吃顿好的!”

“我去!你腿脚慢!”

陈启年也是满面红光,一扫之前的颓唐,捡起烟袋就往外冲,步子迈得比年轻人还快。

……

半个时辰后。

屋内点上了两盏油灯,照得亮堂堂的。

桌上摆着一大碗红烧肉,一只烧鸡,还有一壶温好的黄酒。

酒过三巡。

陈启年的脸喝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他平日里话不多,也不怎幺喝酒,但今天却是一杯接一杯,话也变得有些细碎。

“阿江,来,爹敬你。”

陈启年端起酒杯,手有些抖。

陈江连忙端起杯子:“爹,您少喝点。”

“高兴……爹是真高兴。”

陈启年放下酒杯,也没吃菜,只是用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陈江,象是要把儿子现在的模样刻在脑子里。

看了半晌,他忽然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江啊……”

“爹刚刚,越想越是后怕啊。”

陈江一怔:“怕什么?”

陈启年伸出那只贴过膏药的右手,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声音低沉:

“前些日子,爹是真的撑不住了。”

“那时候爹就在想,实在不行,让你退了学,去当铺做个帐房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没啥大出息,但好歹安稳……”

“我却是万万没想到,你真能练成武者出来。”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庆幸和后怕:

“若是那时候,爹再坚持一下,哪怕多说一句硬话,逼着你退了武院。”

“那你这练武的路,是不是就被爹给断了?”

陈启年端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手有些抖:

“还好……还好你自己争气。”

“要是真听了我的话,怕是这辈子都被爹给毁了。”

说完,他也不等陈江说话,仰头把那杯酒灌进了喉咙里。

呛得咳嗽了两声,脸上却挂着有些苦涩的笑容。

桌对面,林娟秀正低头给两人夹菜,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轻轻抹了抹眼角。

陈江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父亲的空杯斟满。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爹,这种没发生的事,就别想了。”

“路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您撑着我走过来的。”

“您没断我的路,反倒是这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您扛起来的。”

陈启年愣了一下,看着儿子沉稳的样子,眼中的醉意似乎散了一些。

片刻后。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对,不想了!没发生就是没发生!”

“我儿子成了武者,还是官差!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来来,都吃肉!明天我去磨坊,把这腰杆子挺直了给他们看!”

这一夜,昏黄的油灯下。

在这推杯换盏间,那股笼罩在陈家头顶多日的阴霾,终于随着这久违的烟火气,散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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