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
小沉羊驾驶商务车,小心翼翼在东二环胡同里钻来钻去。
后排坐着许秋风和赵苯山。
他们要去跟张义谋以及张义谋的合伙人——张伪凭,吃饭。
张义谋想把地点定在张伪凭家里,吃家宴。
许秋风却让赵苯山把地点改成了东二环一套四合院,吃私厨。
味道很好、客人挺少、价格略高的那种私厨。
每天只做两顿饭,每顿饭只接待一桌客人,还不能超过六个人。
再过些年……预约要提前一年以上。
许秋风惦记这口很久了。
因为老厨子走了以后……真吃不到。
商务车在四合院前停稳。
大门紧闭,看着普普通通,没招牌。
许秋风和赵苯山落车。
赵苯山走到驾驶席外,悄声跟坐在里面的小沉羊说道:“把车顾好,听见我喊,你就落车往里冲。”
“恩呢。”
小沉羊尤豫刹那,低声询问:“师傅,用不用抄家伙?车上有把管钳。”
“你个完蛋玩意儿!法治社会!老实待着!”
小沉羊缩缩脖子,升起一半车窗。
赵苯山转身,挂上和熙微笑:“许老师,咱走着?”
许秋风朝四合院大门挥手示意。
“赵老师,请。”
推开大门。
跨越门坎。
绕过影壁。
四四方方的前院灯火通明,地上摆着很多精心修剪过的盆栽。
走进后院。
头顶的葡萄藤钻出了少许嫩芽。
前方正房大门敞开。
能看见坐在里面的张义谋和张伪凭。
许秋风和赵苯山缓步向前。
赵苯山压低嗓音,语速飞快:“许老师,这趟我真不想来,但不来显得我不道义,所以我必须来,帮帮忙,灭灭火啊。”
“好。”
许秋风点头。
他自然知道这顿原本在张伪凭家里的“鸿门宴”,发生了什么故事。
因为流传甚广。
张伪凭,用手指头,猛戳赵苯山脑袋。
事后张伪凭跟张义谋说——他脑袋里有支架,我戳死他。
张义谋听完都震惊了……
被戳的赵苯山能忍?
能,当场离席。
事后……张伪凭破产的有些离奇。
先不说他的出身。
单说他在内娱深耕十馀载,主要人脉其实并不在内娱。
他把内娱当成了敛财的地方,去办别的事。
就这,破产了。
背后是否有门道……许秋风真不知道。
但他知道赵苯山的脾气并没有表面那么好。
如果那句“过了关”,脾气好的人能扛动……那过不过有什么意义?
公共场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醒一醒。
迷路都不知道怎么迷的。
所以说,有时候别乱跑。
看看周杰仑……跑《夏洛》剧组不到二十天,买盒饭花了三百多万。
剧组每人每天伙食费将近800块。
谁见了周杰仑都送个笑脸。
不是嘲讽的笑,是善意的笑,是感激的笑,毕竟吃人嘴短。
但此刻。
四合院正房里的张伪凭,脸上笑容充满嘲讽。
只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字——你真来啊?
那我可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三枪》口碑扑街的事了。
许秋风和赵苯山走进正房。
站起身的张义谋,向张伪凭介绍。
“小伪,这位是许秋风,许老师,我想请他演老三……”
张伪凭听到这里,眸光一亮。
但当他听见张义谋后面的话,眸光迅速暗淡。
“可惜时间冲突,韩总很看重许老师。”
张伪凭心里“呸”了一声。
座山雕的人,肯定不是好东西。
他看向赵苯山,意有所指道:“老赵,别来无恙。”
赵苯山微笑点头:“无恙,无恙。”
心里却无奈叹道——我理亏,我认了,我也忍了。
许老师,千万搭把手啊!
落座。
吃饭。
八仙方桌,张伪凭坐最里面,张义谋坐他左手,赵苯山坐他右手,许秋风坐他对面。
按动桌腿上的按钮。
没过一分钟,老厨子推着辆餐车,从前院缓缓走来。
把餐车搁到正房门口,老厨子转身就走了。
许秋风不觉得老厨子服务态度不好,人家就这规矩,爱吃不吃。
他起身从外面餐车往里端菜。
张伪凭嗤笑一声,看向赵苯山:“老赵挑的地方真好,素质比农民还农民,连杯茶都不给上。”
赵苯山听出是骂他,他也不吭声,起身帮许秋风端菜。
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张义谋盯着桌上盘碗看半天:“这瓷器……看着不错呀。”
许秋风心说——“爱”家用过的,九族严选系列,能错?
他也不吭声,坐下拿起筷子就吃。
一块虾仁入口,虾仿佛活了过来,在嘴里弹牙,让人口舌生津。
张义谋试着吃了片竹荀,然后筷子不停了……
赵苯山还没拿起筷子,张伪凭放他面前两瓶矛台。
“喝点儿?”
赵苯山笑着点头。
拆封,倒酒。
赵苯山连干三杯。
主动示弱:“《三枪》那事……责任在我。”
张伪凭啪嗒放下酒杯。
“你还好意思说?看看都让骂成什么样了?骂你无所谓,骂义谋的有多少?你这不是纯坑人吗?”
赵苯山连连致歉。
张伪凭得理不饶人,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一样数落赵苯山。
就差带上家人和器官了。
赵苯山象个三孙子一样,老老实实听。
忍不住就喝杯酒。
张义谋听着张伪凭“胡言乱语疯狂输出”。
心里虽有些膈应,但他不善言辞,或者说他不愿意掺和电影以外的事。
哪怕他觉得张伪凭对他的创作干预过多,他也只是用烂到无法评价的《三枪》,无声表达心里的抗议。
因为张伪凭真的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搭了一把手。
就象马科朝姜玟搭手。
出钱的人亏钱了,发点脾气,人之常情。
但张伪凭说着说着……拐到韩三坪身上了。
“他欺行霸市!仗着他的职务,拿海外片子欺负国产片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张义谋看了眼许秋风。
桌子下面的脚踩向张伪凭的鞋。
张伪凭低头看了眼桌下,不说韩三坪了。
继续说赵苯山。
越说越来劲。
赵苯山桌子下面的脚,轻轻踩许秋风的鞋。
许秋风跟没知觉一样,自顾自吃饭。
赵苯山心里一叹——算了算了,这时候正是气头,我等会再踩许老师,许老师不可能见死不救,我先受着吧。
很快,两瓶矛台见底。
张伪凭醉意上涌,他开始伸手了……
“你说你是不是个扫把星?谁招你谁他妈倒楣?”
张伪凭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戳在赵苯山脑袋上。
赵苯山脸色瞬间冷了。
眼中好似闪过数道寒芒。
就在他马上要起身离席时……
吃饱喝足的许秋风站起来了。
他象散步一样,绕桌半圈,停在张伪凭身后。
张伪凭不以为然,仍在戳着赵苯山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
许秋风一个手刀,无声砍在张伪凭后颈。
咚!张伪凭脑袋砸桌上,不动了……
许秋风语气淡漠:“喝点逼酒,疯了?”
张义谋……看傻了。
赵苯山……也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