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主动坦白,争取主动,态度诚恳,我相信陈省长和组织上一定会考虑到这一点,给您一个最好的处理。”
“陈常务是绝不会亏待你的,更不可能让您永世不得翻身。”
“他连我这样的人都给了机会,更何况是您这样清高的人。”
“这条路,虽然难免被人指指点点,但走的是正道。”
高育良转头看着弟子真诚而激动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歉意。
“同伟,以前老师有些地方,可能也误导了你。”
“为了所谓的平衡,为了自保,让你也做了不少违心甚至……危险的事情。”
“看到你现在选择紧跟陈启明,走正路,干实事,破大案,老师很欣慰,也……很羡慕。”
“你比我清醒,也比我有勇气。”
祁同伟用力摇头,态度极为诚恳。
“高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
“没有您的教悔和提携,就没有我祁同伟的今天!”
“过去的事,我们都有不得已。”
“但过去终究只是过去,我们丢掉过去的枷锁,一样有未来。”
“像陈阳,我想通了。”
“像梁璐,我也不去攀附了。”
他顿了顿,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笑容。
“不瞒您说,高老师,我也已经想清楚了。”
“我和梁璐……也准备离婚了。”
“这段创建在权力和交换基础上的婚姻,本就是扭曲的,是错误的开始。”
“我要跟过去那个内心扭的祁同伟彻底告别,轻装上阵,跟着陈省长,凭自己的能力和本心,为汉东的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就象陈省长说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其实,象我这样阴暗的老鼠,也一直向往光明啊。”
“只是过去没有人给我机会,但陈常务,给了我机会啊。”
“坦白说,我依旧想进步,不过现在我坚信自己走在了进步的路上。”
“高老师,我太想进步了!”
“这份想进步的心,现在反而让我越发有干劲。”
月光下,师徒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甚至拥抱了一下。
多年的心结、复杂的恩怨、对过去的悔恨与对未来的期盼,在这一刻交织、融化。
一种新的、更为纯粹的关系,基于对光明的共同向往和对正道的认可,正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悄然创建。
祁同伟的坦白,不仅是为了自我救赎,也无形中为高育良扫清了最后的心理障碍和政治隐患。
这对师生,由始至终,都向往着太阳啊
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追逐心中的光明。
京城,赵家那座曾经车水马龙,如今门可罗雀的四合院。
赵立春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腰背也佝偻了许多。
他独自坐在昏暗书房的老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一份关于汉东能源委正式成立及陈启明权威确立的绝密简报,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斗,青筋毕露。
赵瑞龙象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失魂落魄地冲进书房,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不甘。
“爸!完了!全完了!陈启明……他妈的能源委正式挂牌了!”
“那些以前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也一夜之间全撤出了汉东。”
“今天早上,我挨个给那些人打电话,全都打不通。”
“这是世界末日了吗?”
“这才几天啊,我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了。”
赵立春没有象往常那样斥责儿子的失态,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用沙哑得如同破风箱的声音喃喃道。
“吵什么……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这么……不留馀地……”
他苦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陈启明……嘿,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赵立春在汉东经营十几年,自以为铁桶一般,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赵瑞龙慌忙上前给他捶背,却被他无力地推开。
良久,赵立春才缓过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做出了一个剜心剔骨般痛苦却又不得不为的决定。
“瑞龙,去……把我们……不,是把那些通过汉东油气集团和那些关联公司,这十几二十年……拿到手的,所有的,连本带利,都给我算清楚!一分一厘都不能错!”
赵瑞龙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爸,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算清楚干嘛?”
“退钱!”赵立春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全部!无条件!退还给汉东省能源委指定的账户!以……匿名捐款或者支持能源发展基金的名义!八百多个亿啊……一分都不能少!立刻!马上!”
“八百亿?全退?”赵瑞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肉痛。
“爸!您疯了吗?”
“我们赵家现在是真很穷,穷得就剩下这些钱了。”
“这可是我们赵家这么多年,担了多大风险才求来的,全退了,我们赵家以后喝西北风去吗?”
“闭嘴!你这个蠢货!”赵立春猛地厉声打断,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眼神凶狠得象要杀人。
“是钱重要,还是你我的命重要?是赵家的富贵重要,还是断子绝孙重要?”
“陈启明现在大势已成,上面也明确支持他集成能源!这就是尚方宝剑!我们这个时候再不识相,等着他把刘新建的案子往深里挖,顺着资金流向摸到我们头上吗?”
“等着他拿着确凿证据,请我们去纪委喝茶吗?到时候,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能去秦城都算好结果了。”
“不仅是我们在退,那些深不可测的势力一样在退啊。”
“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退钱而已,我们赵家未必就真的输了,上面依然有人在给我们说话。”
赵立春越说越平静,到最后居然硬生生扯出一丝真正的笑容。
不得不说,封疆大吏就是封疆大吏,这番气度确实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