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像碎棉絮似的砸下来，林峰和孙醒带着通信兵小李，在雪地里蹚出三条深痕。从军部出来时，梁兴初军长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务必拦住美军，为云山战役收尾争取时间”，孙醒脚步迈得更急，棉鞋踩进雪窝又拔出，溅起的雪沫子糊了裤腿，他却像没察觉，只时不时摸出指南针核对方向。
“副连长，前面好像有信号！”小李突然喊了一声。林峰抬头，只见远处山坳口闪过三短一长的手电筒光——是三连的联络信号。孙醒松了口气，抬手回了个相同的信号，很快，戴如义的身影从树后钻了出来。
“情报送到了？”戴如义迎上来，声音压得低，眼神却亮。孙醒点头，语速极快：“军长下令，一师派一个营来增援，让我们按原计划设伏，美军两个营，凌晨到。” 林峰补充道：“美军路线是沿这条河谷走，山坳是必经之路，两侧高地适合设火力点。”
戴如义往山坳里瞥了一眼，当即拍板：“走，去看阵地！” 三人往山坳深处走，两侧是陡峭的山坡，中间是条窄窄的河谷，积雪没到膝盖，正好能挡住车辆的视线。“孙醒，你带二排守左侧高地，重点打车头和车尾，别让他们冲出去。”戴如义指着左侧山坡，“林峰，你带一排守右侧，盯着美军的重火力，有机枪或迫击炮，先打掉。
孙醒没多话，只对着左侧山坡比了个“明白”的手势，转身就去召集二排战士。林峰跟着戴如义往右侧走，坡上的松树长得密，正好能做隐蔽。“这坡陡，美军车辆进来后，转弯会减速，是咱们的机会。”戴如义蹲下身，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形图，“你在这儿设个主火力点，再派两个人去坡下，等车进来，先炸掉最前面的卡车。”
林峰点头，立刻喊来一排长：“老周，你带两个爆破手，埋伏在河谷入口的树后，见第一辆车进来，就炸轮胎。剩下的人，跟着我上坡，按三人一组散开，瞄准车厢里的步兵。” 老周应了声“好”，转身去安排人扛炸药包。
孙醒那边己经有了动静，二排战士正往坡上搬石头，垒起简易的射击掩体。他站在坡顶，手里拿着望远镜，扫过河谷尽头的来路，见林峰看过来，抬手比了个“就绪”的手势，林峰也回了个相同的动作，两人隔着雪谷，没说一句话，却默契十足。
雪渐渐小了些，天边泛起一层灰蒙蒙的亮。战士们都趴在掩体后，枪栓拉得“咔嚓”响，有人往手里哈着气，有人攥着炸药包的引线，眼神紧紧盯着河谷入口。戴如义蹲在中间的土坡上，手里捏着块石头，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离预计时间还有一刻钟。
“来了！”小李突然低喊。林峰立刻端起枪，顺着枪管望去，河谷尽头出现了一串黑影，引擎声越来越近，先是两辆吉普车开道，后面跟着七八辆卡车，车厢上盖着帆布，隐约能看见美军士兵的钢盔反光。
孙醒在左侧坡上，见美军进入谷口，抬手往下压了压——那是“等一等”的手势。首到第一辆吉普车快到山坳中间，他突然猛地挥手，左侧坡上的枪声瞬间炸响！
“打！”林峰喊了一声，右侧坡上的步枪同时开火。第一辆吉普车的司机被击中，车子“哐当”一声撞在石头上，后面的卡车来不及刹车，追尾撞了上去。老周带着爆破手冲出来，把炸药包往第二辆卡车的轮胎下一塞，拉燃引线就往回跑，“轰”的一声，轮胎炸开，卡车歪在路边，彻底堵死了河谷。
美军慌了神，从卡车上跳下来，举着枪往两侧坡上乱射。有个美军架起重机枪，刚要开火，林峰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重机枪“哐当”掉在地上。孙醒见状，对着二排战士喊了句“扔手榴弹”，十几颗手榴弹飞进美军人群里，爆炸声过后，雪地上躺了一片尸体。
“副连长，后面有卡车想倒车！”二排的战士喊。孙醒立刻端起枪，往河谷出口跑，途中对着林峰指了指出口方向。林峰懂了，立刻带两个战士往下冲，堵住出口的退路。美军卡车司机见后路被封，想掉头冲坡，孙醒抬手一枪打穿油箱，卡车瞬间燃起大火，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激战中，一辆卡车上的美军突然架起迫击炮，炮弹“嗖”地飞向左侧坡。孙醒猛地扑在身边的新兵身上，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雪块和碎石溅了他一身。他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雪，对着林峰喊：“打掉迫击炮！”
林峰往右侧坡下滚了几米，躲在一棵松树后，瞄准迫击炮手。美军正想装第二发炮弹，林峰扣动扳机，子弹正中他的胸口。旁边的美军想接着来，孙醒己经冲了过来，枪托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那人当场昏了过去。
“冲下去！清剿残敌！”戴如义的喊声从中间坡上传来。林峰和孙醒对视一眼，同时端起枪往河谷里冲。美军没了重火力，又被堵在山坳里，成了瓮中之鳖。林峰冲进一辆卡车，见里面还有三个美军，他侧身躲过一枪，反手用枪托砸倒一个，剩下两个见状，举枪投降。
孙醒在另一辆卡车旁，正和一个美军拼刺刀。那美军人高马大，刺刀刺得又快，孙醒步步后退，突然侧身躲过，顺势把刺刀往前一送，刺中了美军的小腹。他拔出刺刀，没停留，又往另一处战场跑去。
天彻底亮时，枪声终于停了。河谷里的卡车有的在燃烧，有的歪在路边，雪地上落满了美军的钢盔和枪支。戴如义站在坡上，看着打扫战场的战士，脸上露出笑容。孙醒走过来，身上沾着血和雪，他拍了拍林峰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更添了份并肩作战后的熟稔。
“清点人数，救治伤员，等一师的增援到了，咱们就回熙川归建。”戴如义喊了一声。林峰往坡下看，小李正帮着抬伤员，杨传玉的担架也在其中——他是被后勤队送过来的，听说三连设伏，非要跟着来看看。
“林同志，打得好啊！”杨传玉隔着老远喊。林峰笑了笑，刚要走过去，孙醒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远处：“你看，一师的人来了。” 远处雪地里，出现了一队整齐的身影，正朝着山坳走来。
这场山坳伏击，三连没让美军前进一步，也让云山战役的收尾更顺利。林峰看着身边的战友，心里踏实得很——从熙川巷战到山坳伏击，他早己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而是三连真正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