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保卫科办公楼，李怀德的秘书小李就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刘科长，可算等着您了！李主任那边菜都备妥了，就盼着您过去呢。”
刘长青点了点头，语气干脆：“劳你久等了，走吧。”
两人并肩往第二食堂走去，直奔厂里专为领导设的专属小餐厅。路上，小李笑着说道：“刘科长，听说您下午就要去领证了？这可是大喜事，回头可得给大伙发喜糖啊！”
“喜糖管够。”刘长青嘴角带笑，语气爽快，“但我忙着办正事，没功夫挨个给你们送。这样，谁想吃喜糖，直接去保卫科拿就行。”
小李笑嘻嘻地凑了凑：“刘科长，到时候别喜糖没吃着，您反倒把我们扣下去当苦力吧？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点声音，“听说上午你们逮住的那几个犯人，哭的撕心裂肺，在地上打着滚不肯起来。
一打听才知道，你们保卫科把全厂掏大粪、清厕所的活都揽了，专门让那些犯人干！”
原来刘长青走后，白书记越琢磨越觉得，把厂里掏厕所、清大粪的活交给保卫科来管，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一来，以前厂里得专门给卫生局的粪管科交一笔清理费，现在让保卫科接手，这笔钱直接省了，还能把活干利索；
二来，正好能杀一杀厂里的歪风邪气——以后谁要是犯了错，不管是小偷小摸，还是违反厂规厂纪，被保卫科逮住了，就罚他掏大粪。
这活又脏又累，还特别丢人，但凡要点脸面的，遭过这罪肯定记一辈子，妥妥的小惩大诫，能让工人们都收敛着点；
三来，保卫科那个小农场，正好用得上这些粪肥。等以后农场里的农作物、瓜果蔬菜收获了，厂里向保卫科要些产出也名正言顺——毕竟你用了厂里的粪，总不能独吞收成。
要是刘长青到时候反悔不给，厂里也有话说，大不了把大粪的使用权收回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制约”。
这么一想，白书记就召集了厂里领导班子的几个成员碰了头。这事不算多大，大伙一商量就拍板了，让李怀德把命令下发到卫生组。
巧的是，卫生组组长正愁着大冬天的掏粪工不愿意来厂里干活，厕所的粪都快积满了，接到这个通知简直大喜过望，立马就把消息传给了王学明和于志高。
王学明和于志高一碰头，也觉得这安排合适。
正好今天新收了几个犯人，要是让他们再往小农场跑一趟，来回路上净耽误时间，不如直接让他们扛着粪勺去掏粪，既省了功夫，又能立马把厕所清理干净。
也正因为这样，才闹出了犯人嫌掏粪又脏又累，在地上打滚哭闹、死活不肯干的事。
刘长青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小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这事你们都知道了？”
小李连忙停下脚步，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全厂都传开了！刚才那几个犯人掏厕所的动静多大，那骚臭味飘得半个厂都能闻见，车间里的工人路过瞧见了，回头就互相传话，现在没人不知道您这新规矩。”
刘长青继续往前走，语气平静地追问：“那现在厂里有啥评价？有没有风言风语？都给我说说。”
小李快步跟上，掰着手指头说得头头是道：“风言风语还真没有，全是夸你们保卫科的！后勤组的大姐们最开心了——以前掏粪工要么清理得不彻底，要么大冬天的压根不愿意来，赶上没人来的时候，掏厕所的活就落到后勤组打扫卫生的大哥大姐们头上，轮到谁都犯怵。
现在让那些犯了错的人干，厕所拾掇得干干净净，还不用他们费劲，别提多省心了。”
“年轻工人们都说您这是‘杀鸡儆猴’，以后厂里没人敢随便闹事了。
毕竟谁也不想犯点错就去掏大粪，那活又脏又丢人，传出去以后还咋做人啊？
”小李顿了顿，又笑着补充，“还有些老同志们说，您办事实在，不搞虚的，这惩罚既合规又管用，比光关禁闭强多了。
也就有那么两三个爱嘀咕的，说刘科长您下手太狠，但没人说您做得不对，都觉得厂里就该这么管。
您保卫科这一招，可真是高啊，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刘长青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扬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保卫科不光是维护治安，更得立得住规矩，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所忌惮。
以后他管辖的这片区域，谁还敢轻易小偷小摸？就算是偷一毛两毛钱的东西，被保卫科逮住了，先关三天禁闭，再罚三天掏大粪，保管让他臭名远扬，以后没人愿意跟他来往。
就算是那些道上的人，不少人觉得进保卫科、公安局蹲几天不算啥，反倒能当“资本”吹嘘，可掏大粪这活，他们绝对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道上大哥”，最看重脸面，真让他们扛着粪勺掏厕所，传出去还怎么立足？肯定得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在轧钢厂的地界上犯事。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小餐厅门口。
小李上前推开房门，侧身让行，笑着说道：“刘科长，到了，李主任都等半天了。”
刘长青抬步进屋，就见李怀德正坐在桌边喝茶，一旁的刘兰也在，李怀德正说着什么逗趣的话，把刘兰逗得咯咯直笑。
瞧见刘长青进来，李怀德立马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兄弟，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刘长青快步走过去，笑着回应：“老哥，这可不能怪我。我去局里办事，总得跟局领导们见见面、说说话吧？你也知道那些领导，见了我的面就拉住不放，说起来没个完，可把我烦透了。”
李怀德哈哈大笑着，双手按在刘长青的肩膀上，使劲往座位上推，语气热烈又带着点玩味：“兄弟，有你的！公安局领导愿意拉着你唠半天，那明摆着是看好你啊！你这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要步步高升的架势！”
刘长青顺着他的力道坐下，笑着摆手：“李哥，你可别拿我打趣了。咱现在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要是想再往上走，没个两三年在厂里实打实的积累，根本不可能。”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桌上的菜上，笑着岔开话题，“哎呀李哥，你今天可破费了！这些菜，都是你新找的大厨做的？”
刘长青的目光扫过桌面，红油肚丝泛着亮泽，麻婆豆腐咕嘟着热气，回锅肉裹着豆瓣香，鱼香肉丝酸甜勾人，干煸四季豆油亮脆嫩，还有一盘辣子鸡，红辣椒里埋着紧实的鸡丁，六道菜把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