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望着勃禄星那一脸的倨傲神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拳头瞬间握紧。
“使臣……语气之大，真可谓是‘气吞三江’！”
勃禄星装作听不出李显话语中的讽刺话语，神色不变，反而连连点头。
韦皇后闻听李显那语气，就知他馀怒未消。
李重茂在侧后面看得真切。
只见韦皇后伸手在李显背上轻抚几下后，他才身体放松下来。
旋即韦皇后转头望向一侧，招手示意。
那纪处讷快步凑上前来，聆听韦皇后的吩咐，不时点头。
纪处讷迈着步子走下观礼台。
没过多久，他又迈着步子回来，面带谄媚笑意望着韦皇后点头。
而后，只见一名全副甲胄披挂完整的金吾卫走上一处高台，举起一面大旗用力挥舞着。
而锣鼓之声，也伴随着那大旗挥舞的节奏，按击鼓三响、铜锣一响的节奏辅以变速，奏出恢宏气势。
毯场中，大唐与吐蕃双方的座下马匹，晃动脑袋，有些骚动。
锣鼓之声，如此循环十馀次后，便慢慢平息下来。
高台上，金吾卫握紧那面大旗的旗杆，站立原地，身子巍峨不动。
宦官中，有声音高昂者，走到李显面前聆听吩咐后。
转身向着毯场方向，行至观礼台边缘处，高喊道：
“比试……开始！”
铛……铛……两声锣响。
马球被从场外击落到毯场中央处。
大唐与吐蕃双方挥舞着球杖，纵马向前，奔着那马球而去。
双方球杖争夺马球时的碰撞声，登时不绝于耳。
看台上，那些围观的许多王公大臣的眷属，以及众多宫女宦官，均是齐声高喊着，为大唐儿郎鼓舞士气。
好在昨日夜里，已为毯场上淋了油，不然溅起那尘土飞扬，怕是连马球在何处，都看不分明。
啪！
一声马球入袋声音响起。
看台上的高喊声顿时消减几分。
负责用算筹计数的人拨动木筹，随着他手式的变动，吐蕃的那面铜锣响起，绳索上悬挂着的蓝色彩球也随之落下一个……
观礼台上，李显及诸位大臣的神情顿时失望。
反观勃禄星脸上，咧个大嘴笑着，神情很是得意，那鼻梁上的伤疤，伴随他那面部表情的抽动，也显得愈发狰狞。
“大唐真是十分雅量，这第一球，就先让予我大蕃罢！”
此话一出，大唐众人纷纷皱眉。
就连明知此场结果必败的李重茂，都是难得的眉头蹙紧。
这种比试的场合下，人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那种渴望胜利的心思愈发加深。
李重茂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动情绪。
铛的一声锣响。
看台上载来一阵高昂叫喊声。
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大唐众人纷纷向毯场中看去……
随着代表大唐的那个红色彩球落下，众人的脸上，神色顿时变好许多。
扳回一城，暂且打平。
李重茂见那高举球杖庆贺之人，正是前些时日随自己在香积寺习练的禁军士兵，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自豪之情。
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练出来的兵。
“朕大唐泱泱上邦，谦让一些本属常事。”
李显随之还以颜色。
面对李显的话语，勃禄星却是反常的没有说话，目光向大唐宗室子弟那边瞟了一眼，很快收回。
李重茂见状心中轻笑，李显的玩闹性子倒是丝毫不做遮掩。
只是，作为一位皇帝来说，如此喜怒易形于色，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
李重茂目光在李显与李旦二人之间，来回跳动。
这兄弟二人本就遗传几分高宗李治的怕老婆性子，又常年处在武则天那强势性格的压迫下，好象……也能理解几分。
……
日渐偏西。
麟德殿前，毯场上。
大唐与吐蕃的较量还在进行。
那挂着红蓝色彩球的绳索上，吐蕃的蓝球只馀下两个。
大唐这边，还悬挂着四个。
吐蕃只要再击进两球就会获胜。
三面大鼓被鼓槌敲得震天响，汗水顺着手握鼓槌的金吾卫额头流下。
看台上，先前还此起彼伏的高昂叫喊声，此时也削减几分，喊了许久，嗓子都嘶哑了。
观礼台上，李显以及众位大臣，早已上前，凑到边缘处。
他双手握拳，脸上表情十分紧张，这可是事关大唐颜面的大事。
李裹儿转身看了一下，没瞧见李重茂的身影，心下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毯场中。
观礼台侧后方边缘处，李重茂看着不知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太平公主。
领着陆萱儿躬身行礼。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陆萱儿后，眉头微动：“四郎倒是娶了位娇俏人儿。只是……这身上华衣却是有些旧了。”
不待他回答，便接着道，“眼下看来，吐蕃居于上风，不知四郎……打算何时上场？”
陆萱儿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后，闪在他身后，露出小半身子。
李重茂拍拍她的小臂，轻声道：“眼下重茂怕是不好提及，不知姑姑……”
说着，他便抬眼望向太平公主。
“呵……四郎倒是把心思用在本宫这处来了。”
太平公主闻言轻笑一声。
“四郎不是早已与安乐言说清楚么……怎地，反而来向本宫求助？”
李重茂脸色不变，躬敬回道：“重茂只是觉得离姑姑亲近些。”
他这个年纪，不适合在太平公主面前表演什么老成持重的人设，只要保持恭顺态度就行。
那样就不会引起她的忌惮之心。
若是显露得心思过重，反而会弄巧成拙。
太平公主闻听他这话，脸上的笑意愈浓：“既如此……等那安乐开口时，本宫便附和一句便是。”
“重茂谢过姑姑。”
啪！
铛……
马球飞入网囊和铜锣敲响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重茂与太平公主同时转头望去。
那吐蕃的蓝球再度被扯下一个。
绳索上，只馀下最后一个。
“唉！”
李显跺脚一声长叹，神情十分沮丧。
大唐众臣的脸色，也是欠佳。
唯有那吐蕃使臣勃禄星，再度咧着个大嘴，开怀大笑，对身旁益西大师的示意，都视若无睹。
“大唐皇帝陛下宽宏天恩，这头场比试，怕是让我大蕃得胜了。”
此话一出，李显脸色更加难看，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勃禄星见此情形，心中也是一惊。
自己都如此嚣张了，为何这大唐众人竟还如此忍得……
这样下去，求取更多补偿土地的意图岂不是要落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