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许六子的娘白日里来找我了,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柳叶拿过周月桥自制的毛巾给她擦头发,“谢大夫虽然样样都好,但到底大户人家,我们这样村里的泥腿子出身,他家中未必容得下你。”
柳叶自然是觉得谢容好,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但就是这样的太好了,她又会担忧,二娘若真嫁过去那就是高嫁,可不得处处低人一头?
周月桥自然明白她娘在想什么,说到底也是为了她考虑。
“娘,谢容是好的,但你女儿我难道就差了?我们家暂时是比不上谢家 但难道谢家人会比王府方府里的主子们更加难应付?”
她捻了块果脯塞进嘴里,“同一条路若是不同的人走,那结局也是不同的,重要的是该怎么走。”
柳叶似懂非懂,她就是个连村子都极少出的村妇,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想女儿能过得好,最好能拴在身边。
可是二娘早就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小姑娘了,在想什么做什么连她这个亲娘都猜不出来,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时候了。
“那……那娘找个时间去跟他家说清楚。”
“不用特意去说,免得许家人恼羞成怒在外面乱说话让人觉着我们自作多情。”
许娘子家跟许猎户家一个姓,沾亲带故,她也不知道许猎户家是个什么人家,不过许娘子最近威风的很,处处都掐尖要跟周家比,还是少生事端好,她是无所谓,但许六子还得娶媳妇呢,不能凭白坏了人家的名声。
柳叶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许家人都老实不会在外胡说,但二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了,你五婶子今儿过来说托人打听了卖炭翁家新大儿媳,说是这姑娘脸上有一大块胎记,因着不好找夫家,才许给了姐夫。”
“胎记?”周月桥一下子就想到了周老叔家二媳妇李娘子跟他们家恩怨的起因,“不会是从前李娘子要说给三郎的那个吧?”
柳叶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就是那个。”
瞧这事,兜兜转转的,这姑娘虽然没落到她家里,但这不转着弯还能沾亲带故的,也算是缘分了。
“那五婶的意思是?”
“已经让媒人去二小子那探口风了,虽说从来没有小叔子给嫂子守孝的,但他嫂子毕竟刚走,这婚事哪怕说定了也得过了年才好成婚。”
周月桥好奇:“那卖炭翁大儿子的呢?不足月的孩子更得精心养着才是,一个大男人能带得过来?”
“说是出银子先放在他媳妇娘家养着,等身子骨养好了再接回来顺便成亲。”
周月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事没什么意见,顶多做个吃瓜群众,虽然她觉着这事办的吧不太妥贴。
“不是说那二小子连间茅草屋都没分到吗?那他住哪?总不会睡大街吧?”
“暂时住在他哥哥分到的屋子里,两兄弟也好有个照应,不过等成了亲总不能一直住一起吧。”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拨了拨哄着头发的火盆,炭火“噼啪”一声轻响,“家里的炭火是不是不多了?现在用量大,就让那二小子也送些来,能帮就帮着点,说不得日后还能做连襟呢。”
对此柳叶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正要说话呢就听见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喊声:
“二哥!二嫂你们快开门,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周月桥拨弄着炭火的手一顿,听出声音后深觉晦气。
柳叶也挺无奈,她也不喜欢这个自私自利又瞧不起自己的小姑子,但怎么说都是自己丈夫的妹妹,总不能当没听到不让进门吧。
一开门周莺就往里钻,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二嫂你在啊怎么才开门,二娘呢?我带着她堂弟来了,怎么还点个火盆子?这天都暖和了多费柴火啊。”
“虽说开春了但早晚还是有些冷,点个火盆子还能给二娘烘着头发……”
周莺手里拿着个破包袱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费那银子干什么?觉着能嫁个男人不就好了,还能暖被窝呢!”
周莺一边看着周月桥一边指着自个儿子笑,柳叶在一旁脸色都变了。
周月桥倒是对黄色笑话满脸的淡定,在她那个时代她什么没见过,哪怕没亲自上阵,但电子活春宫见的也不少,还不至于被这么两句话给气到。
但她也不拿正眼去看这娘俩,着手收拾着手边的物件,完全不接茬。
周莺也不觉得尴尬,指着门外的马车就说:“二嫂你去把车钱给付了,再收拾两间屋子出来,我二哥呢?不在家吗?”
周老二吃过晚食后带着两个儿子去老宅数豆腐乳去了,几人最近正在学算术呢,准备整理一下明日要送的货。
周月桥冷笑一声,拉住正要去付车钱柳叶,冲外面喊了一声:“卫家娘子没钱你还敢给送来啊,可真是大方!”
“什么?!”
外面的车夫一个骨碌从马车上翻下来就往里冲,没去抓周莺而是抓着她儿子卫海的手使劲一扭,“没钱?!没钱我就把你儿子卖了!”
周莺吓了一跳,卫海疼的嗷嗷直叫唤让他放手,可暴脾气车夫可不惯着他们。
“放开我儿子!”周莺跳脚,想去拉又怕那三大五粗的男人,转头就冲柳叶喊着:“二嫂你还不快去拿银子!你想害死我儿子吗?小心我让我二哥打死你!”
柳叶本想息事宁人先付了银子别的关起门来说,好歹也是小姑子,但一听最后那一句眼神顿时变了,一声也不吭,只当没看见。
“二嫂你怎么回事?!”周莺见柳叶不做声急了,就想上来扒她的衣裳,被月桥用脚一带差点摔了个屁股蹲。
“三姑,谁坐的车谁付银子,哪家都没有闲钱替外人付。”
“我怎么是外人?我是你三姑!你这个贱……丫头说什么胡话!”
齐春红不知从哪冒出来凉凉接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外人是什么。”
她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三姑,这个女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从前就瞧不上她,给她气受,这种时候不踩上一脚什么时候踩?况且二娘也不待见这三姑,她当然就没什么顾忌了。
“坐不起车就别坐,从前不都是走着去大房的?怎么现在倒是金贵了?原来是打着白坐车的打算啊。”
在卫海的惨叫声中齐春红抱着小兰娘幸灾乐祸,周月桥拉着柳叶不为所动,周小满听见声出来看热闹,顺手还抓了把零嘴吃,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