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陈亭记得前世的时候,曾经和朋友讨论,芦管和芦笛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李益诗曰《夜上受降城闻笛》,那么理应是芦笛才对;可诗中又说是芦管,芦管则是另一种西域乐器筚篥的别称最后两人battle良久,得出一个简单粗暴并且极具道理的结论:芦管押韵,芦笛不押韵。
那时候陈亭也想过学一种笛子,试想: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少年倚楼一声长笛,那不得惊艳全校?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个愿望,他便穿越了
如今有了续梦前缘的机会,他却不怎么觉得高兴。
大概是因为送他芦笛的人已经不在了吧。
念旧对穿越者来说真是一个很糟糕的事情,他会经常地回忆起前世便利的交通、和谐的社会、五花八门的菜谱、还有干净柔软的卫生纸
和阿铁分开后,陈亭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伸着懒腰一头栽倒在床上。
如果换作其他修道者,这会儿就应该冥想修炼。
可他现在冥想没有任何效果,除非为貔貅取来夔鼓。
但那夔鼓是什么东西,也是他取得来的?
夔城传说,一千年前这里是直面南疆的古战场,南疆雷泽中有异兽,名曰夔,动辄声震四野,可惊杀城中妇孺。是时恰有仙人过,斩夔于野,血延千里,化林木为黄土,南蛮遂败退。后仙人以夔皮制鼓,鼓动威震九霄,能平灾厄、遮阴阳、鬼神辟易。
故事的结尾就很通俗了,仙人不久后离去,留下夔鼓于城中,凡人为了纪念他,改城名为夔城。
至于那夔鼓,凡人根本无法敲动,现在应该藏在驻城军队处。
那是夔城的像征,哪是他一个黑老大有资格碰的,貔貅真是张嘴就来。
陈亭躺倒,眼睛一闭,再一睁就是几个时辰过去。
雨莲正推开院门,急匆匆地跑进院子。
“又怎么了?”陈亭披上外衣开门,发现自己这些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
“公子,街上的二十六家商户传来消息,说古水寨派人上门,若是不改换门庭,就会采取暴力行动。”雨莲有些担忧,“阿铁已经带人去驻守了,只等公子消息。”
陈亭听到这话,眉头紧锁,孙伯崖采取手段的确很干脆,既然撕破了脸,就不再留下馀地。
他有什么反制手段?
阿铁带人去维护那些门店安全是一方面,他还必须做出点反击。
反击最有力的武器当然是刀舵,但是现在刀舵一半的人在古水寨手里。
“雨莲,想办法,无论是收买还是逼问,我需要知道我的那些刀现在被关在哪里。”他沉声说道,“此外,帮我查找新的刀。”
夔城是临江大城,永远不缺来这里搏命的人,要找新的刀并不算难。
难的是找一把能一直用下去的刀。
内院里那两排编钟,能敲响得到回应的只有寥寥几个,其馀的人早就全都消逝在滚滚的沧江里了。
新来的人没时间摸清底细,不可能委以重任,他还得依赖目前能用的四号五号和八号,或许这次还得带上阿铁。
四号是来自兖州的剑客,不善言辞,练气五层,最擅长的剑法是烂大街的《古剑十九式》。
五号是薛桐,和他交情最深,做刀是因为极其缺钱,从不主动要生意。
八号是来自南疆的刀客,师承应该是魔刀那一脉,性格乖张,陈亭其实不太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刀的确很快。
阿铁则是刀剑都用,只求务实,没有师承,是个完全的野路子,但江湖经验丰富,踏实可靠。
而孙伯崖的情报他也摸来了一些,练气六层,功法是修炼太阳之精的《江红贯日诀》,真气比他修炼白云之息的九重云要更强。拳法则是佛门金刚拳,强度自不必说。
一对一的情况下,理论上陈亭完全不是对手。
但如果能潜入古水寨,救出被困的刀手,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些刀手就是他的优势,双方都没有筑基强者,不存在战力上的绝对差距。
而古水寨的资历比貔貅堂浅,需要提防的反倒是官府的人。
所以陈亭已经安排阿铁去告知城主府关于孙伯崖身世的问题,但他觉得效果可能不会很显著。
孙伯崖既然敢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会怕他挑拨离间。
“令人头大”陈亭捏了捏眉心,真想把地窖里那堆蚊子扔到古水寨去。
还有没有什么能动用的武力或者科技也行?
“雨莲,”他忽然问道,“堂里有没有火药?”
他知道这个时代是有火药的,不过用途并不广泛。
毕竟在修仙的世界,火铳和火药的威力根本打不赢修道者,自然没人沿着这条思路继续研发。
或许在这样的世界,现代化枪械没机会以火药为基础诞生,反倒有可能被灵石和机关的结合创造出来。
但那实在太遥远了,陈亭现在需要的是高强度爆炸物。
“有的。”雨莲点点头,“存量不多,公子要做什么?”
“带我去看看。”陈亭霍然起身。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火药也存放在地窖里,是道舵的所有物。
“你们平时用这些火药做什么?”他问。
老道士淡定地回答:“炼丹的原材料。”
陈亭心想这丹方可真够炸裂的,就不怕炼着炼着把炉炸了。
“威力怎么样?”他问,“爆炸威力。”
“一般般啦,”老道士说着上前抓了一把,“有点受潮了,堂主您凑合着用?”
陈亭无语。
真是无比怀念有c4的时代。
经常抢银行的都知道,劫匪有两个最忠诚的爱人,一个是c4,一个是ak47。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他忽然扭头问雨莲,“古水寨的总舵是不是在江边?”
雨莲点点头,“他们最初是捕鱼起家的。”
“明白了,”陈亭说道:“再帮我准备渔船二十艘,要求速度尽可能地快,加之风帆。”
“是。”雨莲从不问为什么,只要公子吩咐,她照做就好了。
陈亭又看向老道士,“给我准备尽可能多的火药,额纯度高一些,不要再受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