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亭忽然心口一悸，清醒过来，看见是那个道人正在按着自己的胸脯。
“咦？堂主，您醒啦？”
道人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
陈亭摸摸脸上的面具，确定这货应该没给自己人工呼吸什么的。
“我在外面听见堂主怪叫了一声，就过来看看情况。”道人一脸无辜，“叫得可销魂了。”
“不要乱用形容词。”陈亭揉着脑袋坐起来，一阵后怕。
刚才那只巨兽，龙首独角虎身，似乎是貔貅。
貔貅堂之所以叫貔貅堂，是因为这个金库里的东西么。
但是他回忆不起来。
“扶我一把。”他说。
道人毛手毛脚地把他搀起来，上下摸了摸，觉得应该没什么事，立刻转身溜掉了。
就象个偷鸡的小贼。
陈亭不敢在金库里滞留，径直爬出了地窖。
“公子！”
正巧雨莲抱着卷宗经过，看见他从地下出来，赶紧小跑迎上前。
“又怎么了？”
“这是需要公子过目的卷宗，包括道舵申请资金、刀舵申请武器、药舵申请药材的。”
“道舵的驳回，”陈亭在回廊里坐下，“另两个给我看看。”
雨莲很是乖巧地帮他翻开。
“刀舵申请万魂幡做什么？他们要当邪修吗？”
“听说是二号和三号想尝试辟谷筑基，据说万魂幡效果特别好。”
“驳回，这叫挪用公家财产懂不懂？”
“那药舵的？”
“五十根千年人参？他们不怕把自己补死？”
“听说是跟合欢宗谈了一笔生意。”
“我看看，一根千年人参一百两银子，还行不算贵。”
“是一百两黄金。”
“”
“公子？”
“对半砍。”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知不知道这五十根千年人参够刀舵接多少趟活了，这些只会炼丹的废物真是张嘴就来。
陈亭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貔貅堂的运转模式，刀舵无疑是最为暴利的一个营生，但所赚来的钱需要和刀手五五分帐——这还是看在他名声大价格高的情况下，否则江湖规矩无疑是动手的人拿大头。
而仅次于刀舵能盈利的居然是干正规生意的灵兽皮毛贩卖，成本平均占售价的七成，夔城的地主豪绅并不少，不介意在皮草上花些小钱。
而申请资金最频繁的则是道舵和药舵，药舵相对还好，平日里兜售一些稳定产出的止血丹、驯兽丹之类，也算有个稳定收入，花钱的大头在于炼制高质量丹药，原药材成本以及超高的炸炉率导致陈亭不得不给他们拨款。
至于道舵，这压根就是个只进不出的无底洞，谁也想不到上次申请的五百两黄金会变成大型蚊子饲养场，说不定下次申请的资金转眼就变成了豌豆果蝇养殖基地什么的——但蚊子和果蝇又不能拿来卖钱！
陈亭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写一本《遗传学三大定律》，为这帮学术疯子提供点理论指引。
“公子，”
就在陈亭以为这就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时，雨莲又从背篓里拿出了更多的卷宗，“这些也需要过目。”
陈亭干巴巴地眨眨眼睛，心想只要不用亲自动笔抄写什么，看一看就看一看吧。
他主要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合身份的决定，以至于被发现异样。
如果这群法外暴徒发现自己的主子从暴徒中的暴徒变成了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他不敢想象那会发生什么，何况他的实力也不是堂中最强的一个。
“你来念吧。”陈亭还有些头疼，干脆把卷宗推给雨莲。
两个侍女之间，青萍更加活泼一些，性子开朗，雨莲则更沉稳许多，是工作上的好帮手。
“好的，”雨莲没有丝毫异议，立刻拿起第一份卷宗，“这份是炼魂门发来的反馈，说我们上一次送过去的万魂幡饲养员快要被用光了，也希望再收购一批。”
“回复他们说目前没有合适的，如果有的话再通知。”
“好的，”雨莲拿起另一份卷宗，“这份是合欢宗宗主发来的信件，说上次我们给他送过去的几个人材都非常好用，尤其是其中那个叫陆勤的，据说陆勤家里还有个弟弟，希望我们能为他引荐一下。”
“引荐什么？”陈亭没反应过来。
“宗主您日理万机，大概是忘记了，陆勤是那个自荐去合欢宗的，合欢宗给他开出月俸上百两银子。”
“有点印象，然后呢。”其实陈亭完全不记得。
“他是家中长子，靠着他的努力，给全家搬到了夔城里来换了大宅子。他的确还有个弟弟，资质和陆勤差不多。”
陈亭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据说每一个被送到合欢宗的人材死的时候都神容枯槁，连爹妈都不认识。
“这得让他弟弟自己考量吧，”他摆了摆手，“你派人登门问一下，然后回信给合欢宗主就行。”
“我们登门问的话，”雨莲挠了挠额角，“他们大概会以为这是我们逼迫的，恐怕不敢拒绝。”
陈亭心想自己在夔城里的名声有这么差吗，就连登门问一句话都不行。
“毕竟，”雨莲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貔貅堂和合欢宗都算是魔教不是？”
啥？我还以为貔貅堂把自己伪装成正经生意伪装得很好呢！
不过这份震惊被陈亭强行压制下去了，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现在不算是魔教了吧，”他故意淡然地说道，“咱们只是沾点不正规生意而已。”
“啊，这是当然的，”雨莲赶紧点点头，“现在大家都这么说，咱们以前魔教起家的，钱赚够了自然就洗白了嘛。只是咱们不象那些老宗门，毕竟洗白得晚一点。”
什么玩意儿，敢情魔教“洗白”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难怪江湖上有一种说法：治世入正道、乱世入魔教、灾年进丐帮。
不过听这意思，魔教钱赚够了改个名再在明面上做点正规生意，就可以叫名门正派了是吧？
“好吧好吧，”陈亭只能再次摆摆手，“那就不要上门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了，他们一家现在过得很不错对不对？那就让那个陆勤的弟弟安安稳稳娶妻生子，我听药舵那边说合欢宗吃的药多少有些副作用，长期用药会绝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