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板”
声音不太好意思。
陈楚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橙色环卫马甲的大爷。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满脸皱纹,手里拿着一个有些掉漆的军绿色大水壶。
大爷站在门口,似乎怕自己身上的尘土弄脏了店里的地面,没敢往里走,只是局促地搓着手,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个,能不能给我点水喝?附近那个直饮水点坏了,我这实在是渴得不行了。”
陈楚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筷子,快步走过去:“当然可以,大爷您进来坐。”
“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大爷连连摆手,把水壶递了过来,“麻烦您给我接点就行,自来水也行。”
陈楚没说什么,接过水壶,转身走到饮水机前。他没有接凉水,而是兑了一半温水,正好是入口不烫的温度。
接满后,他又从柜台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一起递了过去。
这年头矿泉水倒也没那么贵,他换着几个平台,一分钱薅了好几箱。
“大爷,水给您。这瓶您拿着路上喝。”
“哎呀,谢谢,谢谢,这多不好意思。”大爷感激地接过水壶,又推辞了一下那瓶矿泉水,见陈楚坚持,才小心翼翼地收下。
喝了几大口温水后,大爷舒了一口气,似乎缓过劲儿来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袋,最后在远处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额,感觉可以做点好事啊”
陈楚靠在门框上,看着大爷打开那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变形的铝饭盒。
饭盒打开,里面是一大半早已凉透的白米饭,米粒有些发黄发硬,一看就是陈米。而在米饭的角落里,只可怜巴巴地挤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不是那种炸得酥脆的长沙臭豆腐,而是那种腌制的,闻起来有一股刺鼻味道的腐乳臭豆腐。
大爷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臭豆腐,在米饭上蹭了蹭,让那一小块地方染上点咸味,然后扒了一大口白饭送进嘴里,嚼得很用力,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
陈楚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厨房。
陈楚拿过一个干净的盘子,将一盘豆腐完完整整地盛了进去,端着走了出去。
他也不是傻子,并没有直接把菜递过去说是送的,那样或许会伤了老人的自尊。
陈楚走到大爷身边,蹲下身子,把盘子往大爷面前推了推。
“大爷,打扰您一下。”
大爷正准备吃第二口饭,被突然出现的盘子吓了一跳,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豆腐,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徨恐地抬起头。
“是这样的大爷,”
陈楚指了指盘子里的豆腐,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是个新来的厨子,刚研究了一道新菜,叫家常豆腐。但我自己尝不出好坏来,也不知咸淡合不合适。我看您也是懂生活的人,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尝尝?给点改进的意见?”
大爷愣住了,看了看那盘热气腾腾的豆腐。
“我哪懂这个啊,我就一扫大街的。”大爷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随便给点建议也可以。”
陈楚直接把筷子塞到大爷手里,“您就当帮我个忙,这菜做坏了也是倒掉,怪可惜的。”
“您帮我尝尝,这味道到底行不行。”
烦躁说瞎话,陈楚在行,张口就来。
而且也不算完全瞎话,他本来就是准备改良的,自己也吃不完,最后肯定是浪费了。
大爷握着筷子,手微微有些颤斗。他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听不出这是年轻人的托词?
他低下头,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外焦里嫩,酱香浓郁,滚烫的温度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暖洋洋的,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好好吃。”大爷用力点了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豆腐。”
“好吃就行,那看来我这手艺还凑合。大爷您慢慢吃,多提意见,我不急。”
陈楚笑道。
他确实不着急,反正待会儿还要做点饭给老姐送去,这接近两个小时都是属于他的时间。
“确实很好吃,不过老板你用的应该是南豆腐做的菜吧?”
片刻后,环卫大爷站在门口,看着陈楚说道。
陈楚意外,还真有意见?
咳咳
陈楚虚心求教,“有什么区别吗?”
环卫大爷也不藏着掖着,“南豆腐就是常说的嫩豆腐,这种豆腐一般用石灰点的,比较嫩,口感好,咱们南方做菜用的多。”
“老豆腐,也就是北豆腐,一般用卤水点的,紧实一些,比较适合煎,炒,之类的做法。”
闻言,陈楚思考片刻就知道怎么回事。
家常豆腐这种煎的菜,需要的豆腐含水量要低一点好做。
他阅历不够,之前一直用的是南豆腐,水大,虽然靠手艺做出来也好吃,但远还比不上老豆腐做出来的!
“多谢大爷!”
陈楚连忙回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