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今日的状态，从玉小刚出现时就有些反常，那绝非简单的走神。
身为她的老师，他太了解这个弟子的心性了。
她骄傲、强大、专注，除了修炼，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
除非
千寻疾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折返回来。
“东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比比东浑身一颤，如同受惊的小鹿，猛然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千寻疾出现在自己身后时，美丽的紫色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慌。
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纸袋抱得更紧了，身体微微后退，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姿态。
细微的动作，点燃了千寻疾心中的怒火。
“我道你今天为何心不在焉，连修炼都抛之脑后，原来是有事瞒着我。”
千寻疾的声音冷了下来，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的语气冷淡，带着教皇的威严和师长的压迫。
“不”
比比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老师，这是我的东西。”
她紧紧地抱着那个纸袋，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全部。
“你的东西？”
千寻疾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暴戾。
“你的一切都是武魂殿给的，你的命，你的武魂，你的修为，哪一样是你自己的？”
“拿过来！”
他猛地伸出手，语气变得凶狠起来。
“不给！”
比比东咬着嘴唇，倔强地摇着头。
她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这个。
这是玉霆留给她的，是她在那冰冷孤独的修炼生涯中，唯一的温暖和慰藉。
“好，好得很！”
千寻疾怒极反笑。
他再也没有耐心，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比比东面前。
比比东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怀中便已一空。
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纸袋，已经落入了千寻疾的手中。
“还给我！”
比比东尖叫一声，疯了一样扑上去想要抢回来。
但她与千寻疾之间的实力差距，如同天堑。
千寻疾只是随意地一挥手，一股魂力便将她推开。
比比东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跌倒，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砰！”
沉闷的响声在大殿中回荡。
她的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顾不上了。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千寻疾，以及他手中的那个纸袋。
千寻疾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东西上。
一个有些陈旧的纸袋。
纸袋上，一个狰狞的蓝色龙头闪电标记，刺眼地烙印在那里。
蓝电霸王龙宗！
千寻疾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将纸袋倒转过来。
“啪嗒。”
一个黏糊糊、已经融化变形的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那东西外面还包着一层糖纸，虽然已经融化，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一根棒棒糖。
一根来自蓝电霸王龙宗的，廉价的棒棒糖。
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千寻疾瞬间就全明白了。
“好啊！”
他低头，看着摔倒在地，满眼屈辱与不甘的比比东，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
“原来是有了喜欢的人。”
“还是蓝电霸王龙宗的人！”
他将那个碍眼的宗门标记对着比比东，一字一句地问道。
“说，他是谁？”
比比东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从唇角渗出，她却一声不吭。
说出玉霆的名字？
不，她不能。
她知道老师的手段，她不能给玉霆带去任何危险。
“不说？”
千寻疾的怒火更盛。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
“比比东，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是武魂殿的圣女，未来的教皇！你永远只属于武魂殿！”
“其他的，都是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他抬起脚，对着地上那根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的棒棒糖，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糖块被踩得粉碎，黏糊糊的糖浆混合着尘土，被碾进了地砖的缝隙里。
肮脏，不堪。
就像她那卑微而可笑的少女心事，被毫不留情地碾碎在尘埃里。
这一刻，比比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从眼眶中滚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因为极度的悲伤而剧烈地颤抖着。
看着她这副模样，千寻疾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不准哭！”
他厉声怒斥。
“你再哭一下试试！”
比比东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拼命地仰起头，想把眼泪逼回去。
可是，那泪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她只能用手背胡乱地擦着，动作狼狈又可怜。
千寻疾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掌控感。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
“很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明天，我希望看到一个摈弃了所有无用情感，脑子里只有修炼的圣女。”
“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为了武魂殿的未来，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要是实在逼急了我”
千寻疾没有把话说完。
他只是冷笑了两声，那笑声中蕴含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殿。
然后，他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之中。
偌大的寝殿，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比比东一个人，和一地破碎的糖渣，以及一颗同样破碎的心。
冰冷的地面，寒气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比比东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上的疼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但她站得很稳。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地被碾碎的糖渣上。
紫色的眸子里，温情与软弱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良久，她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去触碰那些碎渣。
指尖在距离地面一寸的地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