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那面巨大的华夏地图，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墙上。
一个个鲜红的圆圈，像烙印，触目惊心。
钟振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指着地图，声音干涩。
“校长，不建分校……”
“那这些圈，是什么意思？”
王谦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没有回答。
“通知所有学院院长。”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十分钟后，到顶层战略会议室开会。”
王谦拿起桌上的红色记号笔，在地图的背面写下几个字，然后将它卷起。
“把这张图，带过去，挂起来。”
“是。”
钟振国压下满腹的疑问，拿着地图，快步走了出去。
……
海城科技大学，顶层战略会议室。
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农学院院长袁北山，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今年生物工程类的全国状元，给我发了八封邮件！说只要能进我的实验室，给他打杂都行！”
他得意地拍着大腿。
“老袁你别美了！”
航空学院院长石破天，一头不羁的乱发，此刻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翘着二郎腿，一脸傲气。
“全国物理竞赛前十名，有七个指名道姓要来我这儿！我正在头疼怎么安排，人太多，天才也太多！”
“都别争！”
一身蓝色工装，刚刚从工厂赶来的林振华，声音洪亮。
他一拍桌子，中气十足。
“我那三个厂，几万名老工人，等着徒弟继承衣钵呢！今年机械工程和材料学的苗子，我们机械学院全要了！”
“老林你这是抢劫！”
“什么叫抢劫？我们这是为国铸器！”
会议室里，十几个院长吵作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烦恼。
五十万考生！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把全国最顶尖的天才，像挑白菜一样，随便挑，随便选！
就在这时。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钟振国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幅巨大的卷轴。
所有院长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们都看到了钟振国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老钟，怎么了？王校长有什么指示？”
林振华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
钟振国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工作人员将卷轴展开，挂在会议室正中央的墙壁上。
正是那幅画满了红圈的华夏地图。
院长们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钟振国走到会议桌主位，双手撑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王校长有两个决定，让我向各位宣布。”
他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第一，我们海科大，拒绝所有城市的邀请，不建立任何分校。”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几十万亿的土地和政策扶持，说不要就不要了？
袁北山皱起眉头，想说什么，但被钟振国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钟振国深吸一口气，吐出了第二个，也是最致命的决定。
“第二。”
“今年的常规招生，即刻起，全面暂停。”
“那五十万考生……”
钟振国一字一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
“我们，一个都不要。”
死寂。
长达十秒钟的，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
“砰！”
袁北山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钟振国，手指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一个都不要？！”
“老钟你疯了还是王校长疯了？！”
老人激动得唾沫横飞。
“我的‘神农二号’到了最关键的育种阶段！我需要全国最好的遗传学和生物学大脑！五十万考生里面有多少这样的天才？我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是在犯罪！是对国家粮食安全的犯罪！”
“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边的石破天，更是直接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椅子。
这位狂傲不羁的航空狂人，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五十万！那是五十万颗全国最聪明的脑袋！”
“他们哭着喊着要来我们海科大！我们把大门关上，告诉他们滚蛋？！”
“这是在抽我们自己的脸！是把海科大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扔在地上踩！”
“我不同意！我第一个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这太离谱了！”
“王校长是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了。
十几个平时德高望重的院长、教授，此刻全都站了起来，群情激愤。
他们围着钟振国，一声高过一声地质问。
钟振国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因为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
“我要见校长！我现在就要见校长！”
袁北山嘶吼着。
“对！让王校长亲自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今天他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场面，彻底失控。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
“吱呀——”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王谦。
前一秒还如同菜市场般嘈杂的会议室，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激动的，愤怒的，咆哮的院长，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看着王谦，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谦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华夏地图前。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圆圈，从西北的戈壁，到西南的群山。
在十几道混杂着不解、质疑、甚至畏惧的目光注视下。
王谦转过身，面向众人。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海科大需要的不是分数机器，而是有温度的思想者，有能力创造奇迹的实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