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这人比起长毛来，就显得比较没礼貌
“长毛，乐哥叫你和巴乐胜一起去楼上聊点事情！”
言语间，阿泽甚至懒得去看赵家胜一眼，显然压根没把赵家胜这个在众安街管菜市场的当一回事。
赵家胜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等长毛应声，便兀自朝着楼上走去。
书房里，已经是烟雾缭绕。
东广仔夹着一枚快要燃尽的烟头，正在那吞云吐雾，见到赵家胜进门，当即将烟头弹在地上一脚踏灭，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长毛跟着赵家胜一并进入书房，相继和林怀乐打过招呼。
“乐哥！”
“龙头！”
二人这不同的称呼，让林怀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林怀乐脸上很快露出那招牌性的微笑，示意二人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阿胜，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这么生分的。
你和长毛一样，私底下叫我声乐哥就好，这样大家也亲近些！”
林怀乐这番话说出口，赵家胜心中大致有了个底。
显然林怀乐以为荃湾带头发难的只是长毛而已，现在已经开始在自己和长毛中间搞分化了。
为了稳住长毛，赵家胜看向东广仔，恰到好处的接过话茬。
“不敢啊乐哥，这里坐着的都是你干儿子，我要是叫你一声乐哥，岂不是成了某人的叔父辈了？”
这番话针对意味十足，东广仔当即炸毛。
“扑街仔，你不要太过分，刚才在灵堂是给你面子！”
赵家胜白了他一眼，冷笑着靠在沙发垫上。
“痴线，你以为你是谁，我需要你给面子？”
“好了，都少说两句！”
林怀乐适时出来打圆场，他干咳一声，旋即看向长毛和赵家胜这边。
开口道：“既然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那有些事情我就挑明了说。
我知道荃湾是你们这些兄弟一拳一脚打下来的，尤其是阿胜，之前打进尖沙咀的时候，更是出了不少的力。
现在大d走了，要拿走荃湾的生意，你们肯定会不服。
但社团有社团的苦衷，该解释的在灵堂上我也和你们解释过了，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说着林怀乐眯起眼睛，把目光落到赵家胜身上。
“阿胜，你知道荃湾之前有多少弟兄跟着大d开工吗？”
“不知啊！”
赵家胜回答的爽快，他知道这是林怀乐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
堂口海底册这玩意，除了堂口话事人和白纸扇，他是没有资格过目的。
在赵家胜应声之后，林怀乐又把目光落到了长毛身上。
“长毛，你呢？”
“有……大概有一千两百多兄弟跟着大d哥开工吧……”
长毛稍作思索，给出了一个不太明确的回复。
林怀乐微微点头，旋即开口。
“荃湾海底册记录在案的会员，准确来说是1286个。
但其中不少是挂在和联胜名单上，每月按时交茶水费的会员。
真正跟着你大佬开工的，靠大d发薪吃饭的，是432个！”
432个骨干会员，这对于号称有五万会员的和联胜来说，确实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但五万会员这个数字水分就很大，作为港岛的老牌社团，和联胜和许多新生社团不一样。
只要每个月向和联胜交过茶水费的，和联胜一并视作为社团会员。
以至于不少在街头摆摊卖把小菜的叔伯，他们甚至连和联胜的蓝灯笼都不是，也被称作是和联胜的会员。
赵家胜已然明白林怀乐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等林怀乐再度开口，他便把话挑明。
“乐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荃湾不管谁上台坐庄，只怕都养不活这四百多个骨干？”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阿胜，你跟大d也不是一两年了，知道他手底下揾着的生意多且杂。
荃湾又是和联胜最大的堂口，不管是出于对社团利益的考虑，还是对荃湾兄弟的负责，你们堂口的事情，社团一定要插手！”
林怀乐的语气开始显得不容置疑，继而他又把目光落到了长毛身上。
“长毛，家不可一日无主，我答应你，如果哪天谁能找到杀死大d的真凶，并且替大d报仇，我一定捧他做荃湾的话事人！
不过为了荃湾的稳定，我决定先在荃湾推举一个代理话事人出来。”
长毛不自觉看了赵家胜一眼，知道肉戏到了。
“乐哥，谁来做代理话事人？”
林怀乐再度靠回椅背：“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安排，难免都会有人非议。
为了公平起见，我打算把荃湾的生意分一分，你和阿胜，以及我几个干儿子各拿一份。
一个月为期，下个月初十审帐的时候，我会拿你们这个月做的帐与荃湾往年同期的交帐做对比。
谁做得最好，谁就来做荃湾的代理话事人！长毛，阿胜，这样你们不会有意见了吧？”
林怀乐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书房内陷入一片良久的沉寂。
赵家胜内心嗤笑，这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林怀乐以龙头的身份给出这番冠冕堂皇的安排，他和长毛必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接下来就是生意分配的事情了，如果没有意外，那些顺风顺水的生意，最后会悉数交给林怀乐最看好的东广仔去打理。
而自己和长毛，则会分到一些棘手不堪，甚至连大d生前都难以搞定的生意。
下个月交帐，谁胜谁负，已经是可想而知了。
长毛心里也门清，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只得把希冀的目光看向赵家胜。
不想赵家胜和他对视一眼，便给到一个许可的表情，长毛虽然疑惑，但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把宝全部压在赵家胜身上了。
“乐哥，你是龙头，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生意你来安排，谁做得好，谁来接荃湾的棒好了！”
林怀乐闻言，心中已然是喜不自胜。
“阿胜你呢？”
“乐哥，这里哪有我说话的份，你和长毛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喽！”
“好！那我就做如下安排！”
林怀乐起身，踱步到赵家胜跟前。
“阿胜，之前你带众安街的兄弟去尖沙咀开片，出了不少力，流了不少血，这份功劳，社团一直给你记着。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尖沙咀那边做睇场，荃湾属于你的生意还给你保留，这次代理话事人竞选，你退出就好！”
在林怀乐看来，赵家胜和长毛站在一起，无非就是想从他这拿到更多好处罢了。
现在保留赵家胜在荃湾的生意，还给他入主尖沙咀的机会，赵家胜这种刚冒头的飞仔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届时长毛孤家寡人一个，他再以龙头的身份施压，都用不着等到下个月审帐，自己就能把荃湾悉数吃下来。
不想赵家胜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乐哥，正因为我之前去尖沙咀开片，知道那边是龙虎地，个个生猛的要死，现在胆都吓破了！
尖沙咀我不钟意再去，要不你还是给我分点荃湾其他的生意去做吧。”
林怀乐稍显错愕，但他还是马上反问。
“那你想要什么生意？”
“就海滨花园这边的工程承包项目喽，大d哥生前好不容易拿到手的。
这批工程我早就有想法接触了，希望乐哥赏脸，做不好，我连众安街的生意一并交给社团！”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吉米仔也坐直了身子，目光惊诧看向赵家胜。
海滨花园这边的工程承包项目，吉米仔很清楚大d是怎么拿到手的。
这个项目是由恒盛地产的老板郭恒生负责开发的，这年头，新界的地产开发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程度。
各路地产大亨在新界一带开启了史无前例的角力。
郭恒生好不容易在荃湾拿下这块地，将工程承包给大d，绝不是一次简单的生意往来这么简单！
主要原因，是大d上届竞选话事人风头最盛，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没有意外，大d就是这届和联胜的话事人了。
而新界地产开发，涉及到丁权收购，地产征收等等棘手的问题。
这些地产大亨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干这些脏活累活，一个非常有希望做和联胜龙头的大d，自然就收到了郭恒生抛来的橄榄枝。
只是世事无常，大d非得没有当上龙头，现在更是直接下去卖咸鸭蛋去了。
这也导致恒盛地产在海滨花园这边的项目直接叫停，郭恒生也一直在查找其他的合伙人。
吉米仔想不通，为了海滨花园这边的项目，林怀乐亲自去找过郭恒生几次，都接连吃了闭门羹。
赵家胜这个打理菜市场的飞仔，哪来的勇气去要这些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