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尔仿佛平地摔了一跤，“您说什么？忘记了？”
尸体理直气壮，“你不能指望一个死了五千年的尸体还记得那么多事情。”
您刚才说的不是三千年吗？
这是一具健忘的尸体？还是想对他隐瞒真正的代价？
看出了尤利尔的狐疑，尸体无所谓地说：“你只要知道，如果你不答应，结局会比死亡还要痛苦一万倍。”
“我愿意。”尤利尔干脆地回答。
他当然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只是想知道代价，以便在将来尽可能降低危险。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签订契约，还是在什么道具上滴血？
“接下来。”
尸体很满意。
“先去死。”
意识的传输让尤利尔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是突然急转直下的形势让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其他反应。
脚下和头顶的石板突然同时弹出一根方形的巨大石柱。
正好站在中间的尤利尔，瞬间被两边的石柱夹在里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在一瞬间被碾成肉饼。
鲜血带着肉沫顺着缝隙喷溅而出，剩馀的红色浆糊则沿着石柱缓缓流淌。
浓郁的血腥气味在石屋中蔓延。
躺在木板床上的尸体低声呢喃，“好久没有这样体罚学徒了……有多久了呢……不记得了。”
……
尤利尔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面对着木板床上的尸体。
这个视角有些奇怪。
他在俯视尸体和木板床。
尤利尔尝试转动视线，很轻松就成功了。
他发现自己看得非常清楚，明明身处昏暗的房间内，却能看见所有物体。
尤利尔甚至看见了之前不知去向的四个同伴。
他们就象雕塑一样，在墙角僵硬地站成一排，其中一个仍在摆动手臂，剩下三个则保持着弯腰俯视的动作。
看见那诡异又僵硬的死人，尤利尔又回忆起之前的恐惧，有些心悸。
但他很快发现，这种心悸的感觉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他的心脏并没有跳，呼吸也没有变急促。
或者说，他好象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尤利尔想抬手抚摸自己的胸口，又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手，连胸口也没有了。
他好象只剩下一双眼睛……不对，视觉没有重影。
他好象只剩下一只眼睛，黏在天花板上，咕噜噜乱转，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
如果有第三人在这里，能看见尸体头顶的天花板上凸起了一颗直径一米的眼珠子。
眼瞳是黑色的，眼白四周遍布蓝紫色的血管，随着眼球来回转动，血管不断地鼓胀又收缩，为眼球输送着不知名的能量。
“我这是怎么了？继承巫师塔就要变成这副模样吗？这还怎么去外面学习知识？”
下方的尸体在尤利尔彻底清醒后，才发出声音。
“你终于醒了。就算是我最差的学生，也没有人敢在死后睡四个小时的。”
尤利尔无奈，对尸体的惧怕倒是少了一些。
“……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死。”
“算了，”尸体大度地说，“现在，你的灵魂已经和巫师塔融为一体，成为这里的神经中枢。只要你的灵魂没有崩溃，你就能和这座伟大的巫师塔共生至千万年以后。”
短时间内，尤利尔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房屋，或者说低配版巫师塔。
好消息是，在某种意义上，他还算是活着。
接受了这个设置，尤利尔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还有些新奇。
“我变成这副模样，怎么去学习外面的知识？”
“你需要一个临时的载体。”
突然墙角的四具弯腰躯体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象是生锈的齿轮在努力地转动。
他们挪动着僵硬的双腿，挺直腰背，摇摇晃晃，丧尸一般地走到木板床四角，伫立站好。
“这四个载体，你选一个吧。”
在尤利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尸体再次开口：“我的建议是，选择那位女性见习神使。”
女性？卡蜜拉？
尤利尔用了十秒钟的时间才接受这个消息。
没想到尸体却建议他选择卡蜜拉成为载体。
难道在变成房子之后，他又要变成女人吗？
尤利尔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选择压抑心底隐隐的不舒服。
不过，见习神使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世界除了诡异力量之外，还有神明力量？
巫师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被尸体喊到的卡蜜拉身体突然象提线木偶一样动起来。
腰部后折，脖颈后仰，让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对准尤利尔。
她的手肘高抬，小臂翻转向上，左右摇了摇。
她嘴角夸张地咧起，仿佛在说“选我”。
看到刚刚还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女人，此刻变成了他人的提线木偶，尤利尔并没有报仇的快感。
他现在的处境未必好到哪里去。
尤利尔仍然能感到生命被他人操控的无力感。
“她身上有一点魔蝾螈血脉，身体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可以提升你在外面的存活率。”
木偶一样的卡蜜拉配合地用钩子状的手指扯开领口，露出胸膛上方巴掌大的一片灰色鳞片。
“见习神使是什么？”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尤利尔也不介意暴露一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陌生。
“不过普通人。”
四具载体齐齐低头。
“你不能指望一个死了四千年的尸体了解外面的世界。”
“等你进入载体后，会得到载体部分记忆，越新鲜、灵魂越强大的载体，记忆越多。象这种弱小的家伙，能留下多少记忆，我也不确定，不过应该够你适应这里的世界。”
尸体的语气里充斥着对四个载体的不屑。
尤利尔看看卡蜜拉，又看看另一边的伊万。
虽然他内心有一定抗拒，但想到尸体说的存活率，还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听从您的建议，我就选择卡蜜拉作为载体。”
就当玩女号了。
“好，你注视卡蜜拉的双眼，我会帮你和载体创建精神传输信道。”
而卡蜜拉也配合地仰头。
尤利尔刚和对方对视上，便感觉她空洞的眼睛变成了旋涡，吸引着自己往虚空中坠落。
然而，还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拉着他，让他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无法真正落入卡蜜拉的双眸。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僵持的状态都没有改变。
尤利尔也不敢移开眼睛，只能僵硬地保持不动。
终于，他听见尸体开口，“恩……我忘记了。因为你的自我认知很明确，灵魂不同调，初次进入载体会产生抗拒性，的确不适合使用女性身体。”
它的声音如此从容，一点儿没有为自己忘记重要事情而尴尬。
“你先使用这个男性载体。等你适应了使用载体存活后，下一次，就能进入女性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