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虽然易主,但消息没传出去
所以在杨志走后,又有几人上门询问,打扰主仆二人休息。
吴刚觉得用刀换金蟾,是杨志占了周浔的大便宜,遂对每个来人都广而告之,言说宝贝已被青面人买走。
周浔当时并未阻止,毕竟杨志说过要带走风险,吴刚没有直接道出姓名,已经对他额外照顾了。
再有客店伙计作证,登门之人皆不相疑。
随着夜色深入,来搅扰之人越来越少,白马津愈发安静起来,该睡觉的已经睡了。
直到戌亥之交,周浔睁眼看见吴刚还在熬,遂提醒道:“吴伯,金蟾已经脱手,后面不会有人了,快灭灯睡吧。”
“脱手虽然脱手,但我还是不放心,郎君不用管我”
“说了没事。”
周浔一个慵懒翻身,探手从床榻内抓起宝刀,一边拍打一边劝慰:“我今夜抱刀入眠,若有贼人敢闯入,定叫他留下点东西!”
“好吧,我去灭灯便是。”
吴刚言罢起身来到窗台,吹灭灯火又摸黑回榻,途中还不忘提醒:“郎君年轻气盛,但行事别像喝酒般上头,若真遇歹人发生冲突,只需要制住敌人就好,尽量不要弄出人命来,否则会很麻烦”
“我省得的。”
周浔立刻作出回应。
那平淡的语气,听得吴刚心里没底,就怕少主答应少喝一样,端起酒杯就忘了承诺,但周浔这次没有敷衍。
前世是法律工作者,现在虽然不熟悉宋朝律令,但《水浒传》中有现成按例,就算误杀也会面临刑罚。
宋朝律法惩戒犯人,动不动就要刺配流放,周浔可不想脸上动刀,但如果遇到生命危险,一切后果都得为安全让路,最坏的打算无非落草。
当然,能不走到那一步,周浔尽量不会上山。
梁山一百零八人,对外都说自己是英雄好汉,但有个别连人都算不上,大多数都是作奸犯科的坏种,若与这些人混在一起,又能说自己有多高尚?
黄河夜里风平浪静,白马津也无事发生。
翌日清晨。
熬得一脸疲惫的吴刚,天蒙蒙亮就催促周浔起床,随后退房驾车赶往码头。
那时的黄河南岸,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等待过河的旅人,也有准备‘捞宝’的百姓。
其中钓鱼者占比最大,很明显受了昨日周浔影响,现在一窝蜂打算复制奇迹,他们中有几个识得周浔主仆,所以陆续上前问东问西。
吴刚则象祥林嫂那般,不厌其烦解释金蟾已转手,买家是个青面汉子云云,生怕码头有人生起歹心。
主仆二人等了片刻,几个摆渡船夫才姗姗赶到,他们就是挣老实钱的老实人,只凭力气摆渡送客赚小钱,没想过跟人‘捞宝’博个大的。
旅人们谈好川资各上各船,白马津又开启了一天的忙碌,吴刚因为要带着马车过河,所以要占大船一半位置。
周浔原打算独包一船,但当时码头船少旅客多,只得与几个旅客共乘。
此时的黄河走向,与后世路线大不同,它途经武陟县以南,径往东北方的新乡、汲县、浚县而去,之后在濮阳分道数路,再往河北方向奔腾。
白马津所在渡口,便在浚县河段南岸,这一段黄河未分流,河面虽不及后世宽,但当时行船靠人力,特别是摆渡车马的大船,单趟就需半个多时辰。
吴刚本想借机休息,怎料同船之人屡屡问话,瞬间让他警剔起来,遂将码头上的话重复,表示宝贝已经转卖别人。
可这些人兴趣不减,变着花样询问两人前往何处,过河能否搭乘马车云云。
周浔见众人有意套近乎,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吴刚一张嘴说不过数张嘴。
有鉴于此,他从车厢着取出宝刀,半眯着眼威胁道:“大家萍水相逢,话不投机就别找不自在,惹怒了我,哼哼”
“小郎君年纪不大,这脾气”
见有人还不当回事,周浔刷的拔刀出鞘。
锵的一声,刀身映日,金光耀目。
此时无声胜有声。
后续大半水程,原本闹哄哄的船上,只剩下哗哗水声。
周浔扬刀立威,得以安稳渡到北岸,之后便催促吴刚驾车,朝黎阳方向趱行。
从黄河码头到黎阳,马车只需不到一个时辰,刚好可以赶到县城过午。
吴刚驾车烈烈北行,将几个腌臜远远甩在身后,一扫刚才在船上的郁闷,但好心情并没坚持多久,就被身上的疲劳占据,干涩的眼皮不停地开合。
马车驶出码头十馀里,经过一片金灿灿麦田。
吴刚正迷迷糊糊眯眼休息,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停车!”
吴刚猛然一惊,下意识睁眼拉拽缰绳。
这眨眼的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官道,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他们拿着朴刀、粪叉,恶狠狠拦住了去路。
“清平世界,荡荡乾坤,你们想干什么呢?”
“干什么?”
为首扛刀那汉子,指着路旁沉声说道:“旁边是俺家麦田,你在俺修的路上走马车,不得留些修路钱?”
“笑话,此乃通往黎阳官道,哪轮得到你来收钱?”
“这路是俺与乡民修缮,压坏又要征召俺们来修,收你点钱怎么了?不给就绕道而行!”
“强词夺理!”
吴刚气得胡须乱颤,突然后方传来周浔的提醒,“不要再争了,你就拿出几个铜板,送给他们喝茶。”
“也好”
见对方人多势众,吴刚也不想过多纠缠,心想破财消灾。
当他伸手掏钱时,刚才领头汉子突然抬手,阴阳怪气说道:“你们钓到金蟾,就给几个铜钱买路?打发叫花子么?真是为富不仁!”
“你们怎么”
“那金蟾是俺祖传之物,上个月不小心掉进黄河,物归原主就放你们过去,否则”
“否则怎样?”
一声冷哼传出车厢,跟着就见周浔掀帘跃出,抱着怀中宝刀冷笑:“剪径就剪径,找什么憋脚理由?这官道上人来人往,你们是真不怕死啊!”
“看你衣着不俗、又是坐车出行,想必家里条件不错吧?平安活着不好吗?何必为一尊金蟾拼命?”
“金蟾已经卖了”
吴刚激动插话提醒,那带头人朗声大笑起来,“帮我卖了无所谓,把卖金蟾的钱留下就成。”
“这刀,就是用金蟾换的,你想要自己来拿。”
“郎君你”
周浔挥手打断吴刚,一边拔刀一边玩味说道:“卖刀人说它削铁如泥,我还没机会试其锋利,尔等想帮我试么?”
“你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