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有筏子客接单了?”
一个脸庞黝黑,身高体壮的大汉,一身锦袍,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听着手下人汇报。
“是!广发隆那边,正在打包货物。”
“哪个不知死的?”
“不认得,好象是外地来的。”
“好啊!去看看!”
…………
鼓楼边上,一片商业繁华之地。
广发隆的伙计们正打包货物,放到一辆大车之上,那大车上还放着一张三十只浑脱的大筏子零件,准备到了黄河边上再组装起来,正是给陈武准备的货运筏子。
陈武忽然觉得有趣,秦掌柜虽然病急乱投医,但若是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筏子客,根本没划过几次船,不知是何感想。
一旁的秦掌柜不知道陈武这番想法,只是拉着一个人的手,口中千恩万谢。
“多谢,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个筏子都不好找。”
“不用谢我。”那人左手被秦掌柜拉住,摇着右手的帐册说道,“我们催债,其实也是想挽回损失,并不是真要和你过不去。我们也想你顺利卖掉货,把钱还上。”
“只是,郡守公子发了话,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筏子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这时,街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帮人气势汹汹,直冲广发隆而来。那手持帐册的人见状,赶忙拉开秦掌柜的手。
“我先走了!”
涌出来的这群人,多是身穿短打,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围住了大车。
“哪一个不知死的?站出来!”
呦,这郡守公子还兼职黑社会吗?
“你们是郡守公子派来的吗?”陈武当即问道。
“胡说什么!”为首那人当即反驳,“我们都是银川郡的筏子客。你一个外来人,没拜码头,怎敢直接抢生意?”
我去,碰到行会了!
但陈武知道,这帮人绝不是因为陈武卷了他们的饭碗,才来找麻烦。
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郡守公子,竟然还懂得挑动出头鸟。
“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敢运,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我若不运,你们就运了吗?”陈武理直气壮。
“你们谁敢站出来,答应运这一趟,我当场退出!立马赔礼道歉!”
这话一出,气势汹汹的筏子客们没了声响,面面相觑。
为首的一看不妙,大吼道:“你一个外地人,还反了天了!”
“规矩就是规矩,你不拜码头,私自接单,就是错的!若是人人都找借口不守规矩,你抢一口,我抢一口,最后就是谁都没的吃。”
这家伙说得叫个义正言辞,满口规矩道理,不知情的真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
陈武气急反笑:“好,那我就给你讲讲规矩!”
那人见陈武上前,眼睛一亮:“揍他!”
………………
街对面的茶楼里,一个人看得直摇头。
只见陈武如虎入羊群,随手便能击倒一人,而那些棍棒,即便有几棒打到陈武身上,也仿佛不痛不痒。
连着撂倒三人之后,剩下人顿时胆怯,便做鸟兽散了。
“还是个高手,怪不得敢接这一单。”摇头那人正是黑脸锦袍男子。
“到咱们银川郡,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另一个脸色蜡黄的人说道,“师兄,我等一下就去教训教训他。敢搅我看上的生意,我一定要他知道厉害。”
原来这黄脸男子,才是郡守的三公子。
“不急!”黑脸男子道,“我昨天接到个消息,杨遇春和李长庚死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刺杀在金城郡。”
“什么?”
“先是乔维盛,再是杨遇春和李长庚,死了这么多大人物,上面要地震了。”
“这个时候,你别惹事。”
“怕什么?”
“你师兄我也是天理学派的!”黑脸男子忍不住一指敲在郡守公子的头上,“你爹的郡守,也是天理学派在背后运作的。”
“你能胡作非为,是因为有人替你遮风挡雨。若真在这个时候闹出事端,人家正愁没借口攻击。到时候上了称,谁都没法保你。”
“师兄教训的是。”唤做小煞星的郡守公子,此刻捂着脑袋,低眉顺眼。
只因那轻轻一指,竟敲的他头疼欲裂。
“我要离开银川郡了,你好自为之。”
………………
陈武觉得很疑惑,他本以为,赶走这帮筏子客后,那幕后主使便会亲自出来。
那个郡守三公子听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陈武不信他能忍住。
可是直到货物都装上筏子,陈武都没见到那幕后黑手。
奇也怪哉!
虽有满心疑虑,但这时筏子就要出发,陈武也只好将疑惑埋在心里。
秦掌柜却喜出望外,准备了一大堆香案祭品,热热闹闹做了个拜河仪式,祈求一路平安。
“起筏——”
陈武用木浆一撑岸边,筏子便进入黄河,顺流而下。
筏子上,除了货物,还有陈武、秦掌柜,以及两个伙计。
两个伙计似乎从没坐过筏子,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突然翻了。
陈武见状,出言安慰道:“别怕,这筏子稳得很。”
这时黄河中一道大浪,震得筏子起伏,陈武的话瞬间没了说服力。
秦掌柜却没心情看两个伙计,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货物,面色紧张。
陈武也觉得没趣,只好一边升出凝神观察暗礁,一边欣赏着两岸的美景。
数个时辰之后。
一丝不安涌上陈武心头。
有问题!
倒不是筏子上的秦掌柜有什么问题,而是岸上的人有问题。
沿着黄河的官道上,有一个黑脸骑士,骑着一匹乌云骓,不紧不慢跟着筏子。
那乌云骓神骏无比,浑身毛发黑的发亮,无论羊皮筏子行动快慢,它都能远远跟着,从不掉队。
明显,是冲着筏子而来。
那人却只是跟着,并无其他表示,陈武一时也吃不准其人到底是何意。
如此天色渐黑,陈武找了个地方靠岸。
秦掌柜他们,卸下货物升起篝火,烤些干粮,准备吃两口便休息。
“兄弟,你不吃一口吗?”秦掌柜递过干粮。
陈武背对着篝火,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前方,那深沉夜色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陈武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