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溜!
陈武再次吸了一口碗中的面条,方才答话:“官府的人。不要紧,小事。”
自从早上与张铁尺不欢而散后,一出客栈就有探子跟了上来。看来在升官的压力下,铁尺银狐张总巡捕效率很高。
“原来阁下是黑道上的高手,失敬。”那姑娘边吃面边说道。
黑道?刺客……确实是黑道。
陈武脑筋转了一番才反应过来,抬头道:“你不怕?”
“怕什么?”只见筷子飞舞间,一碗面已然消失。
陈武当真惊了,这姑娘吃面速度远超他这个男人,几乎称得上风卷残云。
似乎察觉到陈武眼神不对,对面的姑娘稍停了停筷子,又端起第二碗面:“我修外功入武门,功法又特殊,食量比常人大些。”
“没想到姑娘是个高手,怪不得不怕我这个黑道人物。”
对面的姑娘筷子不停:“称不上高手,练来强身健体罢了。小时候,看相的说我先天不足,有早夭之相。外家功法最重气血肉身,父母便让我练来补足元气,不曾想就练入了门。”
咕嘟,第二碗面下肚,又猛喝了一大口面汤,对面那姑娘终于一脸满足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老板,你这面真不错!汤鲜、面也筋道。是独家秘方吗?似乎没在别处见过。”
老板正好端着六串刚烤好的羊肉串送过来,闻言眯起眼睛笑道:“这汤没啥秘方,就是豫省熬汤的办法,只有这个面,是我的独家秘方。”
“老板竟还去过豫省。”对面的姑娘接过羊肉串。
“老汉我一辈子都窝在黄河边上,哪里去的了豫省?”老板摇头:“其实是我族中一个侄儿,考上了靖海宫,他的一个同学是豫省人,教了他豫省熬牛肉面汤的法子。”
“我那个侄儿子当初去靖海宫,我还送了一份路费。他假期回来,就把熬汤的办法教给了我。我一试,哎呦,这个汤攒劲得很。我就用金城郡的牛骨头熬汤,又加之我独家的面条,就有了这碗面。”
提到考上靖海宫的侄儿,老板面露自豪之色,不免多说了两句。
靖海宫?这不是过旭初自报家门时说的吗?怎么还要考试?
“靖海宫是什么?”陈武下意识问了一句。
对面的姑娘闻言,吃羊肉串的动作都缓了下来,惊讶得眉头皱成一团,看得陈武都想找个熨斗熨平。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姑娘声音扬起,“你不会是小说话本里那种,从小躲在深山老林练功,武功大成之后才出山的老怪物吧?”
“哈哈哈,尕姑娘,你大城市来的吧?”没等陈武想好怎么回答,摊主先笑道。
“要不是我侄儿子考上了,老汉我以前也不知道靖海宫是个啥东西。我们西北地方,没有大城市消息灵通,没文化的多,见识也少。”
艹,我一个985大学生,瞬间被没文化了。
“是啊是啊,我乡下来的。”陈武努力装出一副没文化的样子。
对面那姑娘打量了一下陈武,面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继续吃羊肉串不停:“唔,那我便给你讲讲。”
“靖海宫,同大顺科学院一样,皆是一个甲子前大顺下西洋时设立……嗯,这肉真不错……大顺海军几乎所有高官都出自靖海宫。所谓,先有靖海宫,后有海军艟。”
“但凡考上靖海宫,就算从此混吃等死,按毕业成绩死熬资历,至少也能熬出个海军上校来。稍微有些资质,熬出个将官不成问题。”
“金城郡也有个海军上将,我才知道他也是靖海宫出来的。”摊主道,“以前,没看出来我那个侄儿子这么有本事。”
摊主兴致起来,一指对面的铁桥:“那个铁桥,看见了没有,就是那个海军上将造哈的。”
我去,知道过旭初背景强横,没想到这么强。是了,乔维盛说过,过旭初教过的学生都当海军上将了。
陈武心中感慨,却不眈误说些场面话:“恭喜老板,将来你侄儿发达,你就等着沾光吧。”
摊主老脸笑得如同开花一般,却摆摆手:“我沾个啥光咧?真沾光享福还是他爹妈。将来我摆摊的时候,少几个人上我这找事,我就满意喽……”
“老板,羊肉不错!再来六串,我要带走。”那姑娘又排开六枚铜板,打断了摊主讲话。
摊主立马招呼收钱,端上羊肉串,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眼见摊主的炭火上只剩最后一串羊肉,陈武突然来了兴致,也向摊主排开一枚当十文铜板,取下炭火上最后一串羊肉,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探子。
那探子本在假装看风景,见陈武直直走来,面露紧张之色,一只手不由自主捏住身上半旧的羊皮袄。
这演技不行啊!
陈武心里好笑,手上递过羊肉串:“兄弟跟了我大半天,辛苦了。”
那探子目定口呆,正欲抬手,却又停住。陈武也不多说,将肉串塞到对方手里,转身就向黄河铁桥走去,只留下对方愣愣看着。
“呵呵,你倒好心。”耳边传来笑声,陈武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刚才那姑娘。
自从和众成和尚点出陈武身上这气机感应乃是凝神手段,陈武就在主动控制这种气机感应。此时虽看不到,陈武循着声音气机感应,那姑娘的样貌依旧映衬出来。
“人家挣口饭钱嘛,不寒掺。”陈武笑道,“咱们干活的何必为难干活的。”
那姑娘赶上来,边走边吃着肉串:“唔,兄台倒是个妙人,说的话一点都不象黑道中人。”
“黑道中人哪有象不象之说?”
“黑道高手‘降世弥勒’齐林,号称世间通玄魁首,麾下白莲教党徒众多,朝廷都忌惮不已。不料三年前,却为靖海宫‘牵星剑’过旭初所败,连带着白莲教一时沉寂下来。”那姑娘语气忽然犀利,“如此大战,某人自称黑道人物,似乎一无所知呢,还要问他人靖海宫之事。”
啊这……在这里埋伏我!
“我乡下来的,真不知道什么靖海宫。”陈武装傻到底。
“也罢。”那姑娘不再追问,“问你个其他事。”
“你知道《金城劝业报》的报社怎么走吗?地址上写的是金城郡治西关大街第三甲第二牌第一户。”
“去那里干什么?”
“给他们写了几篇文章,我现在去收润笔费。”
“我也看那个报纸,你写的什么文章?”
不会是《大玉儿传奇》那本小黄文吧?陈武心里吐槽着后半句。
“有一篇《论牝鸡司晨之大害》,看过吗?”
什么?!陈武顿住脚步,看向旁边的姑娘,侧目而视。
昨天那个评击女子抛头露面的文章竟然是她写的!这算什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看我做什么?”那姑娘又一次面露狡黠,“金城郡地处西北,民风保守,写此类文章容易过稿。”
“为何这么做?”
“唉,科学院这次给的差旅费太少,我素来饭量大,根本不禁花,只好自己想办法。”
“挣口饭钱嘛,不寒掺!”斗笠之下的姑娘,笑得象个刚偷了鸡的狐狸。
“姑娘文武双全,佩服!”陈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换话题,“报社具体地址我不太清楚,过了铁桥直走,看到的第一个城门便是西关,你到那边再打问打问吧。”
“多谢兄台!”那姑娘拱拱手,在陈武目送中,摇曳着苗条的身姿,往西关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那姑娘却又停下来,转过身道:“今日一见也是缘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陈武。”
“陈武,我记住你啦!”那姑娘转过身去,继续走远,“象你这般黑道人物,既已被官府盯上,伏法之日恐怕不远。看在今日缘份,断头台上,我自会替你收尸。”
“不劳姑娘!在下这副细皮嫩肉,经不住姑娘这般外功高手折腾。”陈武当即回敬。
“哈哈哈。”那姑娘没有回头,笑声不减,“我名王贞仪,被官府抓到时,别供出我来。不然,我可不给你收尸了。”
王贞仪……
陈武想不起来。
他依旧想不起来自己的武器在何处。
回到客栈,陈武与老马打了招呼,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中再次盘算起后日的刺杀。
过旭初,嗯,有老金对付。张秩和,没问题,众成和尚会拖住他。陈武到时候只需要对付打假球的乔维盛,刺中他的左胸便可……刺中左胸……不对!
陈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陈武这才想到一个重大关节,他除了那把德章二年式左轮手枪,竟无一把趁手兵器,到时候总不能给乔老爷左胸来一枪吧。
这不正常!就连那把德章二年式,都是前两天托老马买的。他穿越过来之后,作为一个刺客,身边居然连一把武器都没有。
陈武穿越过来之后,一心只想着“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准备给本世界高手一个小小的左轮枪震撼,竟然忽视了此节。
可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用的是何武器,又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