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华灯初上。
苍宁郡最繁华的烟花柳巷——金粉街,此刻正是热闹非凡。
香车宝马,环佩叮当。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美酒混合的甜腻香气,靡靡之音从那一座座雕梁画栋的青楼中飘出,勾得路人心痒难耐。
醉春楼,金粉街的头牌。
此时,一辆装饰豪奢的马车停在了醉春楼门口。
车帘掀开,先是一把折扇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身穿紫金锦袍、腰悬玉带的翩翩公子哥。
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江临。
他这一身行头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那把折扇更是名家手笔。
此时的他,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活脱脱一个从京城来的纨绔子弟。
“公子,慢点。”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长剑的女子跳下马车。
她长发高束,面容冷艳,那身紧致的劲装完美勾勒出了她惊心动魄的曲线,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人不敢直视。
正是扮作“贴身护卫”的慕清影。
“啧啧,这醉春楼果然名不虚传。”
江临摇着折扇,看着眼前这座高达五层的辉煌楼阁,还有门口那些挥舞着手帕、衣着清凉的姑娘们,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哼。”
身后的慕清影冷哼一声,手按剑柄,目光如刀般扫过那些试图靠过来的莺莺燕燕。
那些姑娘被这杀气一激,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退避三舍,只敢在那边指指点点:
“好俊俏的公子哥,可惜带了个母老虎。”
“那是保镖吧?这么凶,谁敢靠近啊。”
江临忍着笑,回头低声道:“慕护卫,收收杀气。咱们是来寻欢作乐的,不是来踢馆的。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慕清影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冷冷道:“快点进去,办正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醉春楼。
一进大厅,热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数百名衣着光鲜的恩客推杯换盏。
舞台中央,一群舞姬正在翩翩起舞,衣袖翻飞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哟!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老鸨眼尖,一眼就看出了江临身上那股“人傻钱多”的气质,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咱们这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包您满意!”
“本公子不差钱。”
江临随手抛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精准地落在老鸨怀里,“给我安排个最好的雅间。还有,听说你们这儿最近来了不少新货色?”
老鸨接住银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公子真是消息灵通!咱们醉春楼最近确实来了位绝色佳人,叫苏浅浅,那可是准备在下个月的花魁大会上夺魁的苗子!不仅长得跟天仙似的,而且琴艺双绝”
“苏浅浅?”
江临眉头微挑。这名字,一听就很“绿茶”。
“行,就她了。把她叫来陪酒。”
“哎哟,这可不巧。”
老鸨面露难色,“苏姑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而且今晚已经被王家的大少爷包了场,正在楼上听曲呢。”
“王家大少爷?”
江临还没说话,旁边的慕清影突然插嘴道,“可是那个掌管漕运的王家?”
“正是!”老鸨赔笑道,“王大少爷脾气不好,公子您看,要不换个姑娘?”
江临和慕清影对视一眼。
王家,那是苍宁郡的顶级豪强之一,据说和太一观也有勾结。
“不换。”
江临把折扇一合,“本公子今天就是冲着这花魁来的。带路!出了事我担着!”
说着,他又是一锭五十两的金元宝砸了过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鸨看着那金灿灿的元宝,眼睛都直了,哪还管什么王大少爷。
“得嘞!公子楼上请!就在‘天字一号房’!”
三楼,天字一号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打砸声和女子的哭泣声。
“装什么清高!进了这醉春楼,还立什么牌坊?!”
一个嚣张跋扈的男声吼道,“本少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今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王公子,求求您放过奴家吧奴家真的只是卖艺”
一个软糯凄婉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砰!”
房门被江临一脚踹开。
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馀。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锦衣青年,正抓着一个少女的手腕,想要强行灌酒。旁边地上全是摔碎的酒杯和翻倒的桌椅。
那个少女
江临看了一眼,呼吸微微一滞。
确实是绝色。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此时她发丝凌乱,那双如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到了极点。尤其是那股子柔弱无骨的气质,简直就是为了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而生的。
【人族:苏浅浅】
【状态:惊恐,查找猎物。】
“好家伙。”
江临看着头顶飘过的文本,心里直呼内行。
这哪是什么弱女子?这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女妖精!明明有聚灵境的修为,却在这里装柔弱被一个凡人富二代欺负?
这图什么?
难道也是冲着“画皮案”来的?
“什么人?!”
王大少爷好事被打断,勃然大怒,转头瞪着江临,“敢闯本少爷的包厢,不想活了?!”
他身后,两个炼骨境的护卫立刻拔刀上前。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江临摇着折扇,漫步走进屋内,看都没看那些护卫一眼,“这位兄台,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强扭的瓜虽然解渴,但容易崩了牙。”
“哪来的小白脸,给我打!”
王大少爷一挥手。
两个护卫怒吼一声,扑向江临。
“锵!”
还没等江临动手,一道寒光闪过。
慕清影出手了。
她只是站在门口,并未拔剑,只是剑鞘轻轻一扫。
“砰!砰!”
两个炼骨境的护卫象是被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当场晕死过去。
“练练家子?!”
王大少爷吓得酒醒了一半,脸色惨白。他虽然嚣张,但也有眼力见,能一招秒杀炼骨境护卫的,绝对是高手!
“滚。”
慕清影冷冷吐出一个字。
王大少爷咽了口唾沫,狠狠瞪了江临一眼:“好!算你狠!你给我等着!在苍宁郡,还没人敢惹我王家!”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跑了,连那两个护卫都没管。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叫苏浅浅的少女,此时依旧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江临走过去,伸出一只手。
“姑娘,没事吧?”
苏浅浅抬起头,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江临,随后又看了看门口那个冷若冰霜的慕清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下一秒。
她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江临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顺势就倒进了江临的怀里。
“呜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股浓郁的幽香扑面而来。
江临身子一僵,刚想推开,就听到怀里的少女用那种软糯得让人骨头酥麻的声音说道:
“要是没有公子,浅浅今晚呜呜”
她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江临,然后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慕清影,象是被吓到了一样,往江临怀里缩了缩。
“公子,那位姐姐好凶啊她是公子的夫人吗?眼神好可怕,象是要杀了浅浅一样”
江临:“”
来了!传说中的绿茶语录!
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果然,慕清影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我不是他夫人。”
慕清影冷冷道,“我是他的护卫。还有,如果你再不从他身上下来,我不介意真的杀了你。”
“啊!”
苏浅浅象是受惊的小兔子,连忙从江临怀里跳出来,却又“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只能扶着江临的骼膊站稳。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你别生气。”
苏浅浅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浅浅只是太害怕了,而且公子怀里好温暖不象姐姐,冷冰冰的,怪不得只能当护卫”
最后那半句,声音虽小,但在场的都是修行者,听得一清二楚。
“铮!”
太乙分光剑出鞘半寸。
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度。
“你找死?”慕清影真的动了杀心。这女人,不仅茶,而且毒!
“好了好了!”
江临连忙挡在中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还没开始查案呢,后院就要起火了。
“慕护卫,先把剑收起来。吓到人家姑娘了。”
他转头看向苏浅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很清醒。
“苏姑娘,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聊聊正事吧。”
江临指了指苏浅浅脖子后面,那里被衣领遮住了一半,隐约露出一角粉红色的印记。
“那个桃花印记,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吗?”
听到“桃花印记”四个字,苏浅浅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微微一僵。
她抬起头,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此时却闪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狡黠和深邃。
“公子眼神真好。”
她轻轻拉开衣领,露出雪白的后颈。
那里,赫然纹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鲜艳欲滴,仿佛是用鲜血染成的。
“既然公子看到了,那浅浅也不瞒着了。”
苏浅浅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那种柔弱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异的魅力。
“这桃花印,是‘画皮师’选中的猎物标记。”
“今晚子时,他就会来取我的皮。”
“公子既然救了我,那就是想跟那个变态抢生意咯?”
她凑到江临耳边,吐气如兰:
“只要公子能保我不死,这身皮囊今晚随公子怎么玩都可以哦~”
“甚至让浅浅帮公子气一气那个凶巴巴的姐姐,也不是不行呢。”
江临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脸的戏精,又看了看门口已经快要暴走的慕清影,心中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查案?
这分明是掉进了盘丝洞啊!
“行了,别演了。”
江临退后一步,正色道,“我们是靖安司的人,专门来查画皮案的。既然你是诱饵,那今晚,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靖安司?”
苏浅浅眼睛一亮,“原来是官家的人啊。那就更有意思了。”
她看了一眼慕清影,眼神挑衅。
“姐姐,今晚还要劳烦你守夜了。我和公子要在屋里‘守株待兔’呢。”
慕清影深吸一口气,长剑归鞘。
“江临。”
“属下在。”
“今晚要是敢让她碰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剁了你的手。听到没有?”
“听到了。”
窗外,夜色渐浓。
一场围绕着画皮、绿茶与修罗场的大戏,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