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东乡庄略显偏僻的土路上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一辆沾满灰尘的的士停在东乡庄外围。
车门推开,王墨拎着他那个简单的背包,弯腰钻了出来。
付了车钱,打发走好奇张望的司机,王墨站在略显泥泞的路边,环顾了一下四周。
典型的南方乡村景象,远处是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青翠山峦,近处是些新旧不一的农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些许牲畜混合的气息。
与津门的都市味道截然不同。目标院落看起来并不起眼,围墙有些斑驳,但还算完整。
他掏出手机,找到吕良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
“喂?墨哥!”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吕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躬敬。
“恩,我到东乡庄了,具体在哪?”
王墨言简意赅。
“墨哥你到了?太好了!您稍等,就在路边别动,我马上出来接您!”
吕良语速飞快,似乎有些激动。
挂断电话没两分钟,院落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吕良那颗略显滑稽的脑袋探了出来。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王墨,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小跑着迎了过来。
“墨哥!这边,快请进,大伙都在里面等着呢!”
吕良一边引路,一边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和表功的意味说道。
“夏禾姐,还有沉冲、高宁大师、窦梅姐他们都在。”
王墨点点头,没说什么,跟在吕良身后,走进了院子。
屋内,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和吕良那辨识度极高的嗓音,客厅里或坐或立的几人,神色各异,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门口。
沉冲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衡量。
高宁依旧盘坐在蒲团上,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慈祥深邃。
窦梅安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气质温婉,眼神平和。
夏禾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沙发上的慵懒躺姿显得更加……诱人一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哥!就是这了,大伙都在这儿了!”
吕良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带着一种“我把大佬请来了”的兴奋。
门帘被掀开,吕良侧身让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随之踏入客厅。
来人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众人。他一头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随性的小辫。
额前几缕碎发自然垂落,衬得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桀骜与漠然的脸庞越发清淅。目测身高接近一米九。
肩宽背阔,即便穿着宽松的黑色风衣,也能隐约感觉到衣服下蕴含的爆发性力量。
风衣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下身是同色的工装裤,裤脚利落地扎进一双结实的黑色高帮作战靴里。
全身上下除了黑色,几乎没有其他颜色,简洁,冷峻,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干练与压迫感。
他就这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散发气势,却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场域,让原本还算轻松的客厅氛围,瞬间凝重了几分。
空气中那几道隐藏的炁息,似乎都下意识地收敛得更紧。
“哟!”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沉冲。
他脸上浮现出那种标准的、带着社交意味的笑容,从沙发上站起身,主动迎上前两步,伸出右手。
“这位就是最近声名鹊起、震动整个异人界的‘铁拳’王墨兄弟了吧?幸会幸会,我是沉冲。”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语气热情却不显谄媚,动作标准得象是商务会面,试图将这次会面拉回到一种“同道交流”的框架内。
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如同精密的仪器,快速扫描着王墨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身体反应。
王墨的目光在沉冲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又掠过他的脸,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恩。”
没有握手,没有寒喧,甚至连多馀的表情都欠奉。
仿佛沉冲那套标准的社交礼仪,在他眼中如同空气。
沉冲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一秒,伸出的手自然地收回。
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依旧风度翩翩:
“王墨兄弟一路辛苦,快请坐。”
王墨没理他,目光转向沙发上的夏禾。
“阿墨!”
夏禾这才仿佛刚看到他一般,直起身,对着王墨挥了挥手,娇媚的脸上笑容明媚,语气亲昵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不来,姐姐我这心里啊,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呢!”
她眼波流转,声音酥软,仿佛真的是在向可靠的情郎撒娇。
王墨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他迈步走向客厅中空着的一张单人木椅——没有选择更舒适的沙发,似乎潜意识里就和这群“同门”保持着距离。
高宁和窦梅在王墨进来时,也都颔首致意,露出了笑容。
高宁的笑容越发慈悲,如同寺庙里供奉的弥勒。
窦梅的笑容则温婉亲切,像邻居家好客的大姐。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欢迎”和“友善”。
而吕良,在王墨坐下后,立刻象个最称职的狗腿子,颠颠地跑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放在王墨手边的矮几上。
然后才搓着手,有些拘谨地站在王墨侧后方不远处。
在这间屋子里,他的实力和地位无疑是最低的。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或听闻了王墨一连串彪悍战绩后,那种敬畏更是深入骨髓。
然而,就在这看似“和谐”的初次见面氛围中,异变悄然而至。
盘坐在角落蒲团上的高宁,脸上那慈悲祥和的笑容似乎从未改变,甚至更加璨烂了几分,几乎要溢出油光。
他双手依旧合十放在胸前,低眉顺目,口中似乎无声地念诵着什么。
一股极其隐秘、温和、却又无孔不入的奇异波动,如同春日里悄然弥漫的湿气,又象深夜里悄然蔓延的睡意,开始在这间不大的客厅里弥漫开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性的炁劲,更象是一种针对情绪、针对心境的渗透与撩拨。
它轻柔地拂过每个人的心头,试图勾起内心深处或焦虑、或恐惧、或烦躁、或懈迨的负面情绪种子。
并让这些种子悄然发芽、生长、蔓延……正是高宁的拿手绝技,十二劳情阵的起手式!他在不动声色间,已然布下了影响心绪的炁场!
沉冲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推了推眼镜,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似乎想让自己离那无形的波动远一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和……玩味。
窦梅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但交叠的双手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下。
夏禾则象是毫无所觉,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只是眼角的馀光,不易察觉地瞥了高宁一眼。
吕良修为最浅,最先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烦意乱,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但他以为是见到这么多“大佬”紧张的缘故,并未深想。
而坐在木椅上的王墨,起初也并未在意。
他正端起吕良倒的水,准备喝一口。
可就在水杯即将触到嘴唇的刹那,他握着杯子的手指,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烦躁感,如同水底冒出的一个气泡,突兀地出现在他平静的心湖之中。
这烦躁毫无来由,并非针对眼前任何人或事,就象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轻轻搔刮了一下心绪的稳定结构。
不对劲!
王墨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对于自身“神机”的初步掌控,赋予了他远超常人对内在状态的敏锐感知。
任何外来的、试图干扰他身心平衡的因素,都会被他迅速察觉!
几乎是瞬间,他就锁定了那股诡异波动的源头——那个一直笑眯眯、胖乎乎,仿佛人畜无害的高宁!
王墨放下水杯,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金石交击般的冷硬质感。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依旧低眉垂目、笑容慈悲的高宁。
客厅内的空气,仿佛随着王墨目光的转移,瞬间降到了冰点。
夏禾收起了慵懒,沉冲坐直了身体,窦梅脸上的温婉笑容也淡去了几分。
他们都感觉到了王墨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骤然凝聚的、冰冷的危险气息。
王墨看着高宁,脸上的漠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寒星闪铄。
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多少起伏,却清淅地回荡在突然死寂的客厅里,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质询:
“你……想死?”
这三个字,如同三颗冰雹,砸在每个人心头!
高宁脸上的慈悲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
而就在他笑容僵硬的同一刹那——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毫无征兆地从高宁身后那面斑驳的砖墙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深紫色、带着尖锐螺旋穿透之意的炁劲,竟然如同拥有生命的毒龙,直接从墙壁内部钻透而出!
砖石粉尘簌簌落下,那道紫色炁劲没有丝毫停顿,携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高宁那肥硕的后心要害,狠狠砸了过去!
如意劲——隔物透打,防不胜防!
王墨的反击,来得如此突兀,如此暴烈,如此……不留馀地!
他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仅仅是一个念头,如意劲便已穿透墙壁,直取目标!
全性众人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