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王墨这一连串的打击和吕慈有些卸了心气。
此消彼长之下,破绽,终于出现了。
大约又过了二十馀招,吕慈一招刚猛的“劈山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王墨眼中精光一闪,一直游斗的身形骤然前突!
他并未使用更快的突进速度,反而将周身流转的紫色炁劲瞬间收敛、压缩,全部凝聚于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尖!
那指尖的一点紫芒,深邃得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散发出一种极致的穿透与灵活!
时机把握妙到毫巅!吕慈回气不及,仓促间只来得及将残馀的炁息布于胸前。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响起!
王墨那凝聚到极点的紫色指劲,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牛油,瞬间洞穿了吕慈仓促布下的炁盾,狠狠点在了他的胸膛膻中穴偏左一寸之处!
“呃啊——!”
吕慈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尖锐无比、带着奇异震荡的劲力透体而入,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更象是一根冰冷细针刺入了他的经脉枢钮。
搅乱了他体内原本顺畅运行的炁息!
一股逆血直冲喉头,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噗——!”
人在半空,一口殷红的鲜血终究是抑制不住,狂喷而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与他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紫色炁芒交织,显得格外刺目。
“砰!”
吕慈重重摔在七八米外的废墟杂物之中,又翻滚了两圈才勉强停下,身下压碎了不少锈蚀的金属零件。
他挣扎着想用手臂支撑起身,却又牵动了内伤,咳出几口带着沫子的瘀血,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一截断裂的水泥柱旁。
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那双曾经凶戾逼人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涣散和失神,仿佛精气神随着那一口鲜血被一同吐了出去。
王墨缓缓收指,指尖那点惊心动魄的紫芒悄然散去。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并非疲惫,更象是运动后的舒畅。
然后,他这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因激烈打斗而沾染的灰尘。
他踱步走到距离吕慈不远不近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吕家家主,此刻却狼狈如丧家之犬般靠在那里。
“嘿嘿!”
王墨笑了起来,笑容依旧带着那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但眼神却平静无波。
“老爷子,承让了。今天……我玩得挺尽兴。”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语气认真了几分,仿佛在重申一个不容置疑的约定:
“而且,我之前说过了——今天我绝对不在这里打死你。
我王墨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你看,你这不还喘着气呢嘛?”
这话听起来象是守信,实则比直接杀人诛心更甚!
将对方的生死完全置于自己一念之间的“恩赐”之下,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比任何辱骂都更能摧毁强者的尊严。
王墨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刮过这破败的厂房:
“但是,老爷子,您听好了——也就只有今天。”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吕慈那失神的双眼:
“今天之后,咱们山水有相逢。如果再碰面,如果你们吕家还有人……不服气,还想来找我的晦气,或者打什么别的主意……”
王墨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淅无比地说道:
“那我也会让你们吕家上下,好好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全、性、妖、人!”
“全性妖人”这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没有半点自惭或辩解,反而充满了一种赤裸裸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威胁与宣告!
说完,王墨不再看吕慈一眼,仿佛对方已经是一具无关紧要的朽木。
他转过身,双手插回裤兜,迈着轻松甚至有些悠闲的步伐,向着厂房那扇锈迹斑斑、半开半掩的巨大铁门走去。
“哗啦——咔啦啦……”
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铁门被王墨随手拉开更大的缝隙。
正午炽烈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猛然从门外倾泻而入,瞬间驱散了厂房内部的阴冷与昏暗,也恰好将王墨的身影笼罩其中。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强烈的光线。
门外不远处,一直焦躁不安等待着结果的吕恭和另外两名吕家好手。
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目定口呆地看着那个他们恨之入骨的身影,完好无损、气定神闲地从那扇像征着一场惨败的铁门后走出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狼狈,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
而他们的太爷吕慈……却没有跟出来。
这个事实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物,瞬间浇透了他们全身!
一个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太爷输了?!而且可能……?!
“王墨!受死!!!”
极度的恐惧、愤怒、以及对家族支柱可能崩塌的恐慌,瞬间冲垮了吕恭的理智!
他甚至没有去细想连太爷都可能不敌的对手自己如何能敌,只是凭着满腔血气和不甘。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不管不顾地催动全身炁息,如同扑火飞蛾般,向着王墨猛冲过来!
另外两名吕家好手也被吕恭的疯狂带动,虽然心中同样惊惧,但家族忠诚和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别无选择,几乎同时暴喝。
运起全身功力,两道颇为可观的紫色如意劲破空而出,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轰向王墨后背!
看着身前的劲风及怒吼,他只是微微侧身,目光馀光瞥了一眼如同疯狗般扑来的吕恭。
就在吕恭裹挟着蓝光的双掌即将拍中他的刹那,王墨看似随意地、向后抬起右脚,如同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轻轻一踹。
“砰!”
“呃啊——!”
吕恭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眼暴突,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
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划过一道抛物线,“轰”地一声撞在远处一堆废弃的铁桶上,铁桶塌陷,将他半埋其中,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王墨插在裤兜里的双手甚至没有拿出来。
他只是肩背微微一动,体内如意劲随心而发,两道凝练的紫色炁劲从肩肘部位无声涌出,迎向那两道袭来的如意劲。
“噗!噗!”
两声轻响,袭来的劲力被轻易抵消。
而王墨发出的那两道炁劲却馀势不减,精准地穿过消散的紫芒,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两名目定口呆、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的吕家好手胸口。
“咔嚓!”隐约有骨裂声传来。
“噗!”“噗!”
两人同时口喷鲜血,如同破麻袋般向后跌飞,撞在厂房的砖墙上,软软滑落,陷入了昏迷。
从吕恭暴起发难,到三人全数倒地不起,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王墨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改变方向,只是如同随手拍死了几只嗡嗡叫的蚊虫。
继续向着阳光更盛的外界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厂房外荒草丛生的小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过了好半晌,被埋在半塌铁桶里的吕恭才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挣扎著,一点一点从铁桶碎片中爬了出来。
但他此刻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眼中只有无边的恐惧和对太爷的担忧。
他踉跟跄跄,几乎是用爬的,拖着剧痛的身体,眼框眦裂,嘶声呼唤着,连滚带爬地冲回了那座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厂房。
“太爷!太爷!您怎么样?太爷!”
厂房内光线昏暗,与门外璨烂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
吕恭焦急的目光四处扫视,终于在一处墙角的阴影里,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吕慈靠坐在斑驳的墙边,头颅微微低垂,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嘴角残留着未曾擦净的暗红色血渍。
他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颜色深沉。
最让吕恭心脏骤停的,是吕慈的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如同恶狼、如同鹰隼般锐利、凶戾、充满了侵略性和威慑力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焦距,显得有些空洞和失神。
他怔怔地望着前方某个不存在的点,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茫然,以及……
一丝连吕恭都从未见过的、近乎灰败的颓唐。
仿佛支撑他一生的脊梁骨,在刚才那场战斗中,被那个可怕的年轻人,连同吕家最不堪的秘密一起,彻底打断了。
“太爷……”
吕恭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扑到吕慈身边,想要搀扶,却又不敢用力。
吕慈似乎被他的呼唤惊动,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吕恭满是血污和泪水的脸上,嘴唇翕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铁锈血腥味的叹息,消散在充满尘埃的空气中。
厂房外,阳光刺眼。
厂房内,阴影浓重,只有失败的苦涩与家族隐秘被揭穿的冰冷寒意,无声地蔓延。